少年_惊鸿一掠十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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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我的错。”

  纵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席砚卿依然毫不犹豫地应下,接过她身上负重的沉疴,背负到自己身上。

  池漾抬眸,于泪眼盈盈中,好似读懂了他的唇语。

  看清那张脸后,她却幡然醒悟地,摇了摇头。

  席砚卿半蹲在地上,目光与她平视,抬起指腹为她擦去眼泪,结果手却在触上她脸颊的那一刻,感受到一股灼烫。他眉头皱起,赶忙抬手去摸她的额头。

  好烫。

  “怎么回事儿?”他满眼焦灼。明明昨晚找医生给她检查过身体了,明明刚才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之间?

  可现在没时间让他犹豫。

  他一俯身,伸长胳膊将她打横抱起。

  池漾被他抱在怀里,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席砚卿敛眸,看到几缕碎发垂在她耳侧,掩映着那张清瘦透白的脸,一双眼睛藏着不安,惶惑无助得,像只别人遗弃的小猫。

  他对上她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怕,我在。”

  “嗯。”她应着,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好像生怕他会跑掉。

  席砚卿把她稳稳地抱在怀里,从六楼往下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到五楼时,为了快一点儿,他想坐电梯下去。

  可是,正当他准备抬脚踢开楼梯间的门时,池漾攥他衣角的力度骤然变大,“不要坐电梯,不要坐电梯......”

  她埋首在他颈间,肩膀簌簌抖动着,止不住地呜咽。

  “好,我们不坐,不要怕。”

  席砚卿转过身,踩着台阶一级一级走下来。

  快到达一楼的时候,陆谨闻正好从外面跑进来。看到席砚卿抱她下楼的动作,陆谨闻心头一紧。

  席砚卿:“她身体好烫,耳朵......”

  “我知道。”陆谨闻打断他,抬手去碰她的额头。

  池漾略微地,往席砚卿怀里缩了缩。

  陆谨闻目光一沉,下结论下得很果断:“去医院。”

  京溪大学附属医院急诊科。

  席砚卿站在走廊上,四周光线暗下来,头顶灯光悬落,在他背上斜出一道径直的分水岭。

  他就在这片明暗交界里,沉默无声地站着。高瘦挺拔的身姿下,难掩一身落寞。

  陆谨闻从诊室出来,叫了他一声:“席砚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席砚卿转头看了他一眼,步履未动。

  陆谨闻朝他走了几步,站在处置室门口,厉声呵斥道:“池漾不会有事,你特么现在赶紧给我过来,我先给你把病治了。”

  席砚卿这下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我没病。”

  “你不来是吧?”陆谨闻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将计就计道:“那行吧,等到时候留下后遗症,结婚的时候你连你的新娘都抱不起来,你可别来找我哭。”

  “......”这计还真的将到他了。

  席砚卿无奈,揉了揉眉骨,迈步朝这边走来。

  抬脚、着地

  嘶

  是真疼

  刚才抱着池漾倒没感觉,现在没了负重,反倒痛感加深了。

  席砚卿进了处置室,陆谨闻撩起他的裤脚一看,果不其然,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右边的小腿一直延伸至脚踝,到现在仍然在往外渗血。

  衬衫一脱,右臂也是,红肿一大片。

  陆谨闻带上手套,一边给他清创一边说:“我听说这几天生科院有几个教研室搬进新器材,楼梯间可能散着不少锋利的东西,你这是从哪儿跳下来给碰上了?”

  席砚卿没吭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谨闻想起他刚才抱着池漾从楼梯上一级一级走下来的场景,又问了句:“从几楼下来的?”

  席砚卿无心回想,随口敷衍道:“忘了。”

  陆谨闻沉沉笑了一声:“你是真牛逼。”

  “......”

  清理好伤口之后,陆谨闻斜靠在柜子上,看着满面愁容的席砚卿,宽慰道:“发烧引起急性肺炎是医学上很常见的一种现象,你不用过分担心。再说,刚急诊科主任亲自给看的,你能不能对医学有点信心,别绷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闻言,席砚卿抬头,目光淡漠地扫过去,说:“她今天早上耳朵才刚好。”

  “......”陆谨闻怔愣片刻,随即站直了身子,一脸不可置信,“什么?”

  这个意思是,一天之内,失聪两次?

  席砚卿沉重地嗯了一声,向陆谨闻大概讲了一下她昨天受伤的情况。

  两个人都没想到,这番对话会被前来接水的云锦书听到。

  刚才席砚卿之所以站在走廊,就是因为想给池漾和云锦书单独的时间和空间,让他们好好聊聊。

  不管秦骞那番话有多无理、多混蛋,但也切切实实地、一字不落地落进了云锦书的耳朵。

  他不可能不震惊,也不可能不起疑。

  所以,席砚卿随便找个借口就出来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和进来的护士打了个照面,他打了声招呼,轻轻地关上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姑娘,你右手这血管不好找啊,”前来给池漾扎点滴的护士说,“我给你扎左手试试。”说着走到了病床左侧。

  “手表可以摘下来吗?”护士问。

  池漾茫然地看着她。

  “我来。”站在旁边的云锦书突然出了声,走到池漾左手边,慢慢俯身,去摘她的手表。

  池漾察觉到他要做什么之后,连忙摁住他的手,说了句:“我自己来,你出去帮我接杯水。”

  云锦书点点头,起身走过床尾,目光一扫,瞥见了她手腕上的那道疤。

  他眉头一蹙,随即转身,尽量不让她看出端倪,淡然自若地拿着水杯走了出去。

  他没想到在经过走廊时,会听到席砚卿和陆谨闻的那番对话。

  所以,昨天晚上,他的姐姐,孤身一人面对着漫长的雨夜,耳边捕捉不到一丝可以依靠的声音,身陷如此令人奔溃的境地。

  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昨晚席砚卿没有找到她呢,云锦书不敢想。

  那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朝歌市,那个他从来没有听人提及过的墓园,以及秦骞刚才吼出的那句:“你出生的那天,就是你母亲的忌日。”

  层层谜团交错在一起,像是魔咒,仅仅箍住他的心魄。

  他忽然生出一种预感:池漾用她的一己之力,为他挡住了所有的巨浪滔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关于过去的二十年,云锦书没有什么不好的回忆。从他记事起,他就已经到了叶家,享受到了足够的关怀与爱。他的童年,很完整,也很美好。

  但是,今天他恍然惊觉——

  原来,他生命中所有的风和日丽,是因为有人替他遮住了凄风苦雨。

  云锦书忽然想起上次池漾生日时,她突如其来把自己拉进楼梯间,又突如其来地抱着自己,伏在肩头哭泣。

  他那个时候没多想,可是经过秦骞这么一闹,一些事情开始在他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当时在那条灯火通明的走廊上,迎面走过来的一家三口里,那个男人就是秦楚河,另外两个人,应该就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还有上次在饭局上,秦楚河对他一直关照有加,远远超出了一个投资者的关心范畴。

  如今,这一切好像都有了脉络。

  可是,此时此刻,他尽力想要去追索的真相,并不是自己的身份。

  而是,池漾接连失聪的原因。

  云锦书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静的女声:“喂?”

  “柏杨姐,”他喉间涌出一股涩意,“我是云锦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锦啊,”周柏杨语气一下子舒缓下来,“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云锦书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喉结异常艰难地滚动了下:“我想向您咨询个问题。”

  “找我咨询?什么问题?”

  “因受到外界刺激而引起的突发性耳鸣,”他手指狠狠箍着手机,骨节明显凸起,“如果在一天之内发生了两次,会造成什么后果?”

  “一天之内发生两次突发性耳鸣?”周柏杨一副不可思议的语气,“意思是说这个人在短时间内恢复听力之后,又在短时间内受到刺激再次耳鸣了?”

  云锦书背靠着墙,双眸失焦地望着屋顶,艰涩地嗯了一声。

  “这种情况,我还真还没遇到过,”周柏杨认认真真地分析起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受到的二次刺激肯定不小。不过,如果及时地加以心理干预和疏导,应该有痊愈的可能,至于耳部受到的损伤是否可以逆转,这个就要因人而异了。”

  “那......”云锦书深吸了口气,“最坏的结果呢?”

  ——告诉我最坏的结果,让我做好准备,在她坠地的那一刻,接住她。

  “最坏的结果?”周柏杨顿了顿,“心理引起的病症与生理引起的病症相比,治愈起来,有长处也有短处。所谓长处,就是只要病患心理状况得到改善,病症也会随之改善,不会在生理上造成致命的损伤;至于短处,一是可能心理状况根本得不到改善,二是即使心理状况得到改善,但是生理病症依然存在,因为心理受到刺激而引起的生理反应,很多时候,医生也找不到病因,没有办法对症下药,就有可能造成最坏的可能。”

  云锦书如鲠在喉:“什么可能?”

  周柏杨实话实说:“永久性耳鸣。”

  嗡的一声,云锦书感觉自己的大脑空白了一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柏杨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问:“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云锦书想要开口说话,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说不出那个他熟悉至极的名字。

  巨大的沉默中,周柏杨心跳一滞——

  怎么可能?

  她上次回南栖的时候,不是说自己已经好了么?

  挂了电话,云锦书调整好状态,若无其事地走进了病房。

  池漾靠坐在病床,目光空洞茫然地望向窗外,连他进来了也不知道。

  直到云锦书在她床边坐下,池漾感受到床铺有些微的凹陷,她才扭过头来,看着他,笑了。

  云锦书把接好的水倒在小杯子里,递给她。

  池漾接过,喝了一口。

  “吓到了吗?”她问。

  云锦书摇摇头,微微俯身,紧紧握住了池漾的手。

  他内心有万千话语想说,可是她暂时没有办法听到。因此,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紧紧握着她的手,好让她知道他的存在,弥补着她顿失的安全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锦,我现在听不见......”说到这儿,池漾喉间一涩,“可是,我很快就会好的,你不要担心。”

  云锦书点点头,目光定定地望向她。

  “还有,你不是私生子,那个人才是,”说到这儿,池漾扎着点滴的手下意识地揪住了被子,在上面抓出几道折痕,“关于我瞒着你的这些事情,我会找个时间,慢慢告诉你,但是你不要怀疑自己,知道不知道?”

  “嗯,你放心。”他一字一顿地说。

  “不要怀疑自己的存在,不要怀疑自己的选择,也不要怀疑自己的信仰,知道吗?”

  “嗯,你放心。”

  “那你听我的话,现在就回学校去,跟平常一样,该科研科研,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不要因为这些琐事影响你原本的轨迹,风浪越大,你才越要保持常态,知道吗?”

  “嗯,你放心。”

  “不要去找秦骞,他不值得。所有你想知道的,等我耳朵好了,我都会告诉你,知道吗?”

  “嗯,你放心。”

  嗯,你放心。

  这次,换我来为你遮风挡雨。

  云锦书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听从池漾的话,阖上门走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池漾目送他高瘦利落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眼眶莫名一热。

  空无一人的病房里,她疯狂地给自己心理暗示——

  池漾,你一定要撑住,你一定要好好治疗,你一定要学会与自己和解。

  这样,你的耳朵就会尽快恢复正常,这样,你就可以用一个较为温和的表达方式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真相。

  你绝对不能让自己撑了二十年的保护.伞,在一夕坠落。

  我骄傲耀眼的少年啊,是你的存在,支撑我活到了现在。

  所以,请你心无旁骛地去完成你的梦想。

  不要被掣肘,不要被钳制,不要被质疑。

  请你心无所惧,请你所向披靡。

  而不是像我这样,可能要穷极一生,与负罪感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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