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_无你何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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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第 1 章

  [三三言情小说]

  蜀州城里一阵锣鼓喧天,高高的迎亲队伍从城这头排到了那头,周遭逃难来的外乡人站在路边两只眼珠子瞪得大大看着这场盛会,像是没见过这世面一样拉起一旁的本地人凑近问道:“这是谁家的亲事,好不热闹。”

  被问那人勾唇昂然,洋洋得意地说道:“容老爷独子的姻亲能不热闹嘛。”

  “容老爷?”外乡人立在一旁,双手缩在袖筒里朝着一旁站着看热闹的本地人又问说:“你们这地界上的容老爷是个什么人物啊?”

  说起这个容老爷,这本地人登时昂首挺胸拍着胸脯喜滋滋说道:“这容老爷即是我们蜀州的富商,又是鼎鼎大名的蜀州枭雄,曾祖还是满清朝廷一品高官,这一大家子都凶得很呐。”

  ……

  迎亲队伍的敲锣打鼓从城西一直敲敲打打蔓延了大半个蜀州城,还隔着两条街小敦儿就已经在后门口听见了震天声响,他听着锣鼓声战战兢兢地挤在后门门缝里,扒着门缝张望了一圈外头的情形随后就朝着里边悄悄使了个过来的手势。

  紧接着,就在他身后的柴房后冒出一个身影,这人像是做贼似地足尖点地,一阵悉悉索索左右转着脑袋打探快步跑到小敦儿身后。

  跑到小墩儿身后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穿着一身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清灰长衫,脚上穿着厚实的棉鞋,他过来贴着小墩儿,小声问道:“可有人盯着?”

  小墩儿摇了摇头,“后门没得人看着。”说完,他转过身掰过眼前人的身子,吸了一口气结果光对着人眨了眨眼睛又悄然泄了气。

  “怎么了?”

  小墩儿还是在用蜀州的方言,他说:“外头可比不得蜀州,少爷……你这要是出去咯,可就难回来咯。”

  容辛站起,双手一掸长衫对小墩儿轻笑了一下,对他说:“我既然是要出去就没打算再回来。”

  “哟!这不是大少爷和他的小跟班吗?”

  容辛正说着就被一个穿着斜襟低领黑印花绸旗袍的窈窕女子给打断了,说这话的名叫素鸳,之前是蜀州戏班子的名伶后被容老爷看中强纳进府里做了七奶奶。

  她这人素来嘴刁,逢人就喜欢插上两针过过嘴瘾。平日里容辛在学堂里,又少在家中,自然就更少见到她了,此时瞧见她过来,容辛心里霎时间打着颤生怕她一个响声把前院的护卫招了过来。

  谁承想,她倒是刻意收敛了声响、扭着胯,十分夸张地走到容辛面前,探出身子歪头一望就看到了他身后的包袱,轻佻地抬了下容辛的下巴,“今天可是我们大少爷的大喜日子,您这可是要逃婚啊?”

  “你——”

  小墩儿生怕她把前院的一帮人喊来,连忙站起来不顾主仆身份伸手虚掩住素鸳的嘴,“七奶奶,您就……”

  素鸳略微嫌弃的拨开小墩儿的小肉手,冷淡的眼神落在容辛身上,不知打哪摸出几块银元交到容辛手上,只字未说。

  容辛正打算开口,她已经折过身高调地扭着胯走了。

  “七奶奶真是个怪人。”小墩儿摸着后脑勺嘟囔了一句,随后打探了一下四周就连忙抬开门闩,只开了一条小缝,对着容辛说:“少爷,等到了北平,您可千万千万记得要来信啊。”

  容辛颇为郑重地点头应下,又拍了拍小墩儿的肩膀,只说:“我走了。”

  小墩儿终是舍不得容辛走,悄悄站在门前举着袖口给自己抹眼泪,又从兜里掏出来一包油纸抱着的芝麻饼,刚出门跑去买的,又一直揣在他胸膛处这会儿掏出来还是温热的。

  “少爷,外头可比不得家里。”

  “我知道。”

  “您可得照顾好自己。”

  “嗯,好。”

  容辛接过一包厚实的芝麻饼顿了顿,而后扬起脸冲小墩儿露出个笑脸,他说:“你和奶娘切莫担心,等到了北平我就寄来信给你。”

  他又嘱咐道:“若是收到了来信,就去找苏先生念给你听,切不可让旁人知晓。”

  小墩儿抹着眼泪点了头:“嗯嗯。”

  等容辛出了后门走远了,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小墩儿这才擦干眼泪转过身回了前院子,刚从拐弯处探出头结果就碰上了七奶奶。

  “可走了?”七奶奶问他。

  “刚走的。”

  “你去外面帮我买胭脂去。”

  小墩儿没明白,只是听了七奶奶的话立马就出了门跑去街上买胭脂了。

  容辛出了北城门后才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就这么几步路他爹要追上了可太容易了,于是他不停歇地跟着一溜人就朝着北方去了,偶尔与豫州过来的难民交汇,听他们说上几句。

  “北方现在不太平啊。”

  “现在有什么地方太平啊,西南亦是如此啊。”

  “我说,咱们要是在蜀州讨不到生活倒不如去西域探探。”

  “不可不可,迪化已被一圈洋人盯着,只会比蜀州更难熬,现如今这世道走到哪便是哪儿吧。”

  众人点了点头,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容辛坐在那些人身旁听着他们说的话吃完一口芝麻饼,到了正午又靠着一旁的老槐树小憩片刻,等他醒过来的一摸身侧。

  装钱的袋子不知所踪。

  再看小墩儿先前买的芝麻饼,他那些芝麻饼也就只剩下了他咬过的那一小块。

  容辛连忙站起,张皇失措地看向周遭,正打算询问一旁坐着的一行人,却瞧见那些人一个个都长相凶恶,大块头方脸还蓄着络腮胡子,正当容辛踌躇之际其中一个汉子回头瞟了他一眼,眼珠子瞪得圆滚滚地盯着容辛。

  他一瞬间心颤如鼓,咽了一口吐沫捡起一旁的包裹连忙跟上人群继续往北走了。

  从蜀州一路北上,除了被贼偷取了的银元和芝麻饼容辛走得还算顺当,只是后来路途中磨损了好几双小墩儿老母亲连夜缝的棉鞋,让他一阵心疼。

  他饿了一路才到了冀州边境的一个小县城里,恍然有了盼头,一到县城他就找了个客栈走了进去,打算找掌柜的将手里其中一块银元换成铜板。

  刚换完钱,他正要了一间房打算上二楼去就看见客栈中央的桌子围坐着一群年轻人,听众人口音有湘西来的、蜀州来的、还有从西南哪边来的,都围坐在一起。

  铺子里的掌柜的一看见容辛突然打住,眼神朝着那处看去,又一瞧容辛娇俏细嫩的模样就小声问他是不是要去北平读书的学生。

  容辛一愣,继而点头。

  他先前还没有想到读大学,被掌柜的倒是提点了一通。

  掌柜的很是热情的对他说:“若去北平读书你倒是可以跟着那一处的学生一道去北平,你再往北走可就不太平了,同行的伙伴多了起来也能添一份安心。”

  紧接着他就听到那群人中有人站起来铿锵说道:“如今先生们都提倡的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洋人凭着那些火炮弹药打了进来,那我们就学他们的东西,将他们赶出去。学不可不上,书不可不读。”

  “云溪兄说得对。我听闻瑞典来的洋人在各地搜寻金石古物,先前就在天津码头用蒸汽大船拉走了不少。”

  “什么?可有这等事!”

  “听闻……北大开设了考古课程?”

  “男儿志在救亡图存,考古之事更当令论。”

  “云溪兄切不可这么说,当今国家各处凋敝,种种皆落后于世界,外国人在咱们的地盘上修铁路、造大船、偷国宝……咱们理当古今贯通、博览群书、文理双全亦能救这个腐败的国家。军人以武救国、文人以笔墨救国、学者自当以所长救国。”

  “对!恺轩兄说得对!”

  “有道是行行出状元!”

  容辛在一旁听得跟着他们一起热血沸腾了起来,他心头油然升起一丝火焰,这丝火焰一直撑着他一路颠簸到了北平,刚到北平,城门口就刮起一阵大风,黄沙在大街上肆意叫嚣着,他围着粗毛线围巾包着半边脸迎着黄沙往城里走。

  他按着母亲留下的地址寻到王府仓胡同西段,又找到了舅舅的家门,刚敲响木门里边就传来尖锐的一句,“谁啊?”

  一位看上去已有些年纪却打扮得体的女子打开家门只露出个脑袋飞快地打量了两眼容辛,瞧着他一副穷酸样子伸手推了一把,:“打什么地方来的,来找谁啊?”

  “苏修成,他是我舅舅。”

  那女子闻言皱眉,一只手又在眼前拂了下这才捏着嗓子说道:“苏修成早就死了,家里人没收到信啊。”

  容辛愕然,呆呆站在门前,黄沙还在他身侧呼呼吹刮着,好像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都死了好久了,害了痨病死的,还有一双儿女早就跟着老婆改嫁去了陇西了。”那女子见他低泣的模样实在可怜探出半个身子扫了一眼胡同就将容辛拉进门。

  “天可怜见的。罢了,我就收留你这一个晚上。”

  容辛跟在她身后耷拉着脑袋,遮着半边脸的粗线围巾有些扎脸,脸颊被扎地通红的,下半张脸还隐隐有些刺痛。

  那女子领他进了堂屋,又转身去西边厨房给他端来一碗水,“都进屋了就把那碍事的给摘了吧。”

  容辛这才摘了围巾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来,那人掩着面笑了笑,“没想到你这小鬼小模样倒是长得不错的。”

  “我……”

  “你叫什么名字?”

  “容辛。”

  “我倒是听那个死鬼说过你这么个外甥。”那女人不咸不淡地说道。

  容辛问:“舅舅,我舅舅可还有提到过什么?”

  那女人一拂手,“都死了那么些年了。”她身形一顿,继而轻轻好似对自己说道:“谁还记得清他说了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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