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冤家路窄_关东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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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冤家路窄

  天刚见亮,大家伙陆陆续续也就都起床了,这里东家就管两顿饭,又不舍得自己花钱的人,早上一般也就不吃了。

  我爸不行啊,起来就饿,但是这也没有早饭,又出不去买吃的。只能忍着,正准备上工的时候,李管家-李世波来了。

  一看李管家来了,有几个工人争先恐后跑过去,“李爷,麻烦你今天上集给我稍二斤旱烟,买好的,‘凤凰赛’,上次那些抽了了。”“李爷给我带斤果子(油条)。”我要,大家伙都找李管家带东西。

  爸一看大院不让随便出入,这李管家就是唯一能和外面联系的大采买。赶紧也跑过去“李爷,给我带两条洋烟,白条子就行,(没有产地,没有印刷,也没过滤嘴的三无产品,最廉价的卷烟)来二斤槽子糕,一只烧鸡,多钱?”

  “嗯,你叫啥名,钱等回来在算”“王厚德”“嗯,给你记上了,新来的吧,晚上收工了到我那去拿,记着把钱带着啊。”

  “好嘞,谢谢李爷,辛苦辛苦!”“还有谁带东西?没人我走了。”张德林也出来找李管家带东西,正好跟我爸一起往回走。

  “张哥,李管家人还不错啊,主动帮大伙买东西哈,还可以先赊账。”“哎,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听着你说要买烟了,集上一元五一条的白条子,他回来跟你要两元五一条,都是无利不起早。再说了,你干活有工钱在,不行从工钱里扣,他怕啥。怕你跑了啊!”

  说着张德林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四周都是日本大兵,没有手续你能跑得了吗。”爸一听吓了一跳“好家伙,加价差不点一半啊,这可真挺黑。”

  “那你合计呢,那么大的人物白给你跑腿啊!”爸无奈的挠挠脑袋,心想:这累死累活挣俩逼钱,不都给李世波‘赶往子’了吗。(赶往子,就是去随分子,泛指白给谁做贡献的意识)

  张德林和我爸并肩往工具棚走“不抽粉刀了?咋买白条子了?”“抽不起,在这更抽不起了,这要是买条粉刀,那货还不得跟我要二十元一条啊,那明天真得喝西北风了!”

  说着话到了工具棚,今天找李管家买东西耽误了时间,工具都被拿的差不多了,运煤的扁担和挑筐都没了。

  剩的都是铁锹,洋镐之类的,爸不想拿这些工具,因为昨天一天就知道了用啥干活能轻巧点,可是别人应该也懂这事,所以来晚了,工具都被别人挑选没了。

  不过那边还剩一付抬筐,只不过是两个人用的家伙。这也行啊。跟张德林‘一付架’(一付架,就是俩人合伙干一个活,搭档的意识)那人看着还挺实惠的,也行啊。

  “张哥,来咱俩用这个”我爸走到抬筐旁。抬筐是一根杠子俩人抬一个更大的筐,爸伸手拿过杠子扛在肩上,正等张德林过来拿抬筐,一只大手抓住了抬筐的‘耳朵’这个耳朵就是穿杠子的提手。

  爸一瞧,嘿!这不是蔡大胆吗。原来这家伙也买东西去了,和自己一样回来的晚,也奔这个家伙事来了。爸看着那双铜铃般大小的黄眼珠子,正不怀好意地瞪着自己。

  爸也不想和他惹气“张哥,抬筐给你用吧。”爸把杠子递给了张德林。张德林没有接,而是用一种征求的眼神看着蔡大胆。蔡哲刚大黄眼珠子正瞪向张德林,并从牙缝里蹦出俩字“老张。”张德林心里一惊,转身拿来一把洋镐扛在肩上说“我不用那玩儿意,我使这个。”

  由于他们都买东西,回得晚,这时候其他人都拿着工具进了隧道,后面已经没人了,只有监工在最后,看到三人在这磨叽,骂道:“都他妈在这磨叽什么,还他妈不赶紧给我干活去!”

  爸想放下杠子,拿别的工具,但是看蔡大胆那架势,肯定不能放抬筐,那家伙事又不是一个人用的,我要不跟他抬,再去挑挑捡捡找工具,非要挨鞭子不可。无奈,爸抗着杠子钻进隧道。此时爸用眼角余光看到蔡大胆嘴上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那蔡大胆一米八五的大块头,没有二百来斤也差不多。我爸就想:你他妈吃了一肚子苞米茬子,咋长这么大个坨呢。妈滴和这样人抬东西自己肯定吃亏啊,一米八五和一米七二,不用说,那筐就得往我这边出溜啊。

  我不是要多挨累啊。得想想办法,这蔡大胆本来就不怀好意,一会儿干上活不得让他玩死啊,那筐自己出溜我这边,人家好像还不是故意的。争讲起来自己好像也不是很占理,在挨几鞭子可惨了

  爸一边走一边想招,突然眼睛一亮,在隧道里的墙上,隔着不远就挂着一盏电灯,电灯都是用铁丝拴在钉在墙上的钉子上的,爸抗着杠子顺手从那挂灯的钉子上摘下来一段铁丝,一边走一边把铁丝缠到杠子的中间,又看了看,挺占中,嗯这还行,最起码筐耳朵卡在铁丝上面,不能出溜了。

  装了一大筐煤,也得有二三百斤的样子,爸把杠子穿进抬筐的耳朵,把铁丝卡在两个耳朵的中间,将一头放到肩上,爸走在前面,蔡大胆看看中间多了一道铁丝,明白了我爸的心思,将另一头也放到肩上,大黄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想着什么鬼花活。

  走到一处拐弯的地方,蔡大胆突然将身体矮了下来,这时抬筐自然就贴到了地面,筐耳朵也跳过了铁丝,这时他又突然往上一举杠子的另一头,抬筐顺势滑向我爸那面,错不急防,爸瞬间感到一股大力压了过来。

  好在二三百斤的抬筐也不能算太重,又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还能挺住。但是突然地力道差点让爸闪了腰。熊人啊,这是找我毛病来了。

  爸往下一蹲,抬筐落地。转过身向蔡大胆呵斥道“你怎么抬得?故意的,想找事是不?”那蔡大胆也不避讳“怎么滴?就他妈找事你能怎么滴?”

  爸一看这是挑明了欺负自己啊,爸也是年青气盛,猛地往回一夺,将杠子拿到手中,“来,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咋滴。”

  爸一边说一边将杠子的一头对准蔡大胆的胸膛就触了一下。爸也没使多大劲,可是蔡大胆就没想到有人敢打他,被怼了个趔趄。

  这下蔡大胆可不让了,从地上捡起碗大个煤块,就要往我爸头上招呼。

  “都他妈给我住手,活腻歪了是不?”工头拿着鞭子从蔡大胆身后走了过来,还没等蔡大胆扔掉煤块,鞭子就到了,啪啪啪的一顿抽。

  蔡大胆也不愧是胡子出身,鞭子抽在身上,一动不动,也不叫嚷,大眼珠子凶狠的盯着工头。

  “你他妈瞅我干什么?啊?还不服啊?”蔡大胆本来就吃了亏,气的脑筋蹦起多高,突然大喊道“新来那小子先动手打我,你瞎奥,我服你妈个逼啊我服你!”

  这一嗓子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朝这边望过来。我抄,这蔡大胆是真够棍儿啊,从建设这个煤矿那天开始就没一个敢跟工头顶撞的,这蔡大胆不但顶撞工头,还骂工头,这可是破天荒了,这小子真横!

  工头一看这大块头要是发起飙了,瞬间能把自己掐死,他敢骂自己,就一定是个愣头青,得保证自己先别吃亏,然后再说。

  工头话也没说,赶紧把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拿起来放到嘴里,吱吱吱的哨子一响,不大一会儿,张队长领着几个人跑了过来。哨子就是联络信号,有了急事才能吹哨。张队长带着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啥事急忙跑了过来。

  原本以为是哪里塌方了,或者是出现对采矿有影响的紧急事故。根本就没想到有人打架,这事是从来没有过的啊。

  跑了满头汗的张队长问道“小李子,怎么回事?”姓李的那个监工看来了帮手,心里有了底。“他妈滴,这俩小子不干活,在这打架。”

  “这家伙,我说他几句,还他妈骂我,真他妈胆肥了。”“我让你骂、我让你骂。”李头有了主心骨,一边骂一边又抽了蔡大胆几鞭子。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吓死我了,工程上没出啥事,其他的都是小事。”“把他俩都给我带走,我让他知道知道这里的规矩,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张队长朝跟来的几个人一摆手,然后对那工头说“小李子,你就别去了,这里还得靠你,让这群穷棒子赶紧给我抢活,走。”

  我爸和蔡大胆被带到了窑洞子的出入口,在工具棚子的左边有间小房子。张队长和那几个打手平时就在这办公。我爸和蔡大胆被推进屋子里。

  屋里有一张床,几把椅子,还有个八仙桌,桌子上乱七八糟摆着几个碗,满桌子的花生皮,和几堆鸡骨头,还有两个空酒瓶子。

  张队长眼珠子通红,满嘴酒气对着那几个人说:“把他俩都给我吊房梁上,我看是他妈皮子紧了。给我好好犒劳犒劳他们。”

  我爸心想:看看你们能弄出啥鬼花活。也不反抗,心中默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这六只真言虽然都如出一辙,但是就像通往冥界的开门锁。门开了,你的意念想的是哪位神仙,或是想启动什么法宝,自然你所拥有的宝物就马上进入‘工作状态’。

  当然,现在的意念是请‘败邪’护身。这败邪剑也有其特点:剑只要是装在剑囊里,(因他很小,只是个皮囊,而不是剑鞘。)败邪剑就不会变大,但是人依然可以得到败邪的天赐之力。

  爸有了败邪护身当然啥也不怕。那蔡大胆不愧叫蔡大胆!就像他也有败邪护身似的。那个几人推他,他还是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甩头乎搂角地。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样子。

  俩人被吊到了房梁上,先是张队长从墙上摘下一根鞭子。指着蔡大胆问道“听说你他妈的是个梗梗,挺不好谈拢啊,怎么回事,先说说,我听听。”

  蔡大胆一副有理走遍天下的样子大声说道“我俩抬筐干活,他个子小,抬着抬着,筐出溜他那面了,他觉着沉了呗,放下筐,拿抬杠上来就怼我一下,给我怼个跟头,那个李头可好,不由分说,拿鞭子就打我,我实在太委屈,就跟他顶撞了几句,这不你们就来了吗。”

  张队长听完后转向了我爸“哎呀,没想到啊,又来个梗梗啊,哈哈,上这拔横来了。给我打!让他知道知道啥叫规矩!”

  一个小子拿着鞭子,瞪着一对小耗子眼儿,不容分说,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抽。

  第一次用败邪护身,开始还有些紧张。当鞭子抽在身上的时候,爸感觉就像有人帮着自己啪嗒尘土一样,不禁心中暗喜:这老瞎子留下来的东西真是太好了,牛逼啊!

  打了好一阵子。小耗子眼儿见爸一声不吭以为昏死过去了呢,停下手,看了看我爸,却发现我爸很陶醉、很享受的样子,嘴角似乎还挂有一丝微笑。

  爸高兴的是这宝贝如此好用,却忘了自己此时是正在受罚。耗子眼儿气急败坏的喊道“这小子也是贼皮子,二哥,再拿个鞭子,咱俩揍他,看他服不服。”

  话音一落,又过来一条大汉,手掐着鞭子,对着我爸抡圆了就打,还边打边喊‘我叫你不服,叫你不服。’爸虽然不疼,但是看着衣服都被抽碎了,甚是心疼。心想,就他妈这一套能穿出手的衣服,看样子今天要扔这了,心里好个难受了,也没了笑容,心想,妈了个巴子的,差不多就行奥,给老子惹急了,别说收拾你们。

  心里暗暗滴给了耗子眼儿,和那个二哥一个警告。

  那蔡大胆可就没那么好了,虽然是一个人打他,那一个人还不够用啊!不多时就打的皮开肉绽。这蔡大胆真是个人物,大黄眼珠子瞪着打他的人,一声也不吭。

  张队长看打了半天,也怕出事。要是打死了,日本人对自己也不能给好脸子。干活的少了啊!说不定,还兴许挨俩脖搂子(嘴巴子),也犯不上,杀杀他们的威风就行了。

  “住手,别打了,把人放下来。”张队长喊道。耗子眼儿他们把我爸和蔡大胆被从房梁上放了下来,蔡大胆的伤可真是不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唉!就他妈腰杆直流,够棍儿!

  张队长吧唧着嘴,满嘴丫子都是嚼碎的花生米渣滓,走过来“今天算你俩小子便宜,我老人家心情挺好,放你们回去,要不然给你们交到日本人手里再看看?不活扒了你们。每人扣掉三天工钱,明天继续上工,滚。”

  俩人并肩出了屋,爸出了那套衣服坏了好几个口子别的啥事没有,蔡大胆就不一样了后背和胳膊还留着血,走路也一瘸一拐的,爸也敬佩他是个人物,伸过手,搀了他一把。

  没想到这家伙根本不领情,甩掉我爸的手,看都不看爸一眼。“哎,我说姓蔡的,老子觉得你是个人物,搀你一把,别不识抬举,以为我怕你不成?”

  “你怕不怕我不管,记着,咱俩的事还没完!”蔡大胆恶狠狠地看了我爸一眼。

  回到工棚子,这的人都出工了,就剩他俩。爸翻箱倒柜找到仅剩的一包粉刀王牌洋烟卷,点着了一根,又拿出一根问道“抽不抽?”

  你看蔡大胆刚才还满怀敌意,可看到爸举着的烟卷,也没说话,俩手放在胸前,做出了一个接东西的动作。爸也没给他送过去,手一甩,烟卷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直接飞到蔡大胆的手里。

  爸看着蔡大胆把烟点着了,感觉气氛有所缓和,开口道“三天不给工钱,我看东家也不能知道这事啊,这钱是不是他们就给分了啊?”

  “反正不给咱,咱还能管他们分不分,领不领空饷啊。”“这帮瘪犊子,妈滴不给钱明天还得出工,真他妈不是人。”

  蔡大胆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从鼻子和嘴里同时吐出一团白白的烟雾。“习惯就好了,这里咋还要讲理啊?哈哈,这还没说给咱俩喂狼狗就不错了,这他妈都是他们常挂在嘴边的话。”

  蔡大胆冷笑着说。“哎?你小子行啊,这顿打啥事没有,你是不是练过啥功夫?”“当然了,十三太保横练。”爸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所以不假思索的顺着他的话答道。

  “怪不得你敢跟我干,就你那小个子”“老蔡我还不是吹,别看你坨大,咱俩要是比量上,你还真就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爸心想,这还是不用败邪护身的情况下。自己从小也练过几天武八操,再说,像我爸这种游走江湖的人,练武虽然不是必修课,但是多多少少也要学一点点,留得防身。

  干这行的人和在家种地的不一样。种地的;一天出了种地、回家、回家、种地的,也没工夫学,也没那必要啊。

  我爸他们就不一样了,一天要接触多少人?你知道今天出去能遇到什么人?不学点本事,净挨欺负了。我爸虽然谈不上以一顶十,但是一对一的情况下,胜率还是挺大的。

  这还是指的像蔡大胆这样的大块头。但是前提是不能是练家子。对付小白人,两三个也吃不了大亏。”

  蔡大胆紧捉两口烟蒂,用拇指和中指啪的一声,将烟头弹出了一溜火线说道:“废话,你会功夫吗,而且还是个高手,我当然打不过你了。”

  “我是说我不用功夫的情况下你也不一定保赢。”“你说那都没用,功夫练成了,身体素质上来了,用不用那还不是一样啊,咋滴,骗我和你动手,再打我一顿啊?”

  “哈哈”爸爽朗的一阵大笑,心说这蔡大胆咋净说小孩话呢“我要是仗着功夫想揍你,还找啥借口啊,从姓张的那几个瘪犊子那出来,我就可以动手,为啥我还搀着你呢,你呀你呀”

  蔡大胆听完顿了一下,心说也是啊,这家伙这么厉害,什么时候想打我,我也不是对手啊。大黄眼珠子看着地,想想自己说的话,确实也挺幼稚。嘴角上勾起了一丝就得说是羞嗒嗒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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