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大结局(完美终结)_汴京小医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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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大结局(完美终结)

  第708章大结局(完美终结)

  辛夷被软禁在宫中太久,自己都算不清有多少个日子了。再一次见到高淼,她已然是身着皇后服饰的样子。

  她是带着曹漪兰来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迈入房中,一看辛夷坐在那里发呆,曹漪兰便红了眼。

  “十一,你瘦了?”

  曹漪兰额上疤痕未退,头上戴了个小帽遮盖,“怎么瘦了这么多,她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辛夷看她哭得稀里哗啦,反过来安慰她。

  高淼在一旁,静静而立,看着她们不说话。

  “怎么了?高皇后。”辛夷神色平静地抚着曹漪兰的后背,又朝高淼微微施了礼,笑着逗她。

  “恭喜高皇后母仪天下,干嘛拉着个脸,当皇后了还不高兴?”

  高淼喉头微哽,嗓音听上去涩哑破碎,“官家病了,我告诉太后,普天之下,除了你,无人可以救治官家……”

  辛夷一怔。

  好在他苏醒了过来,虽然恢复用了很长的时间,但总算还有一口气在。

  蔡祁和曹漪兰有了雪山上的生死考验,从此夫妻恩爱,伉俪情深。

  一念浅笑。

  精神体可以传导出去。

  “你们不要这样,我受不起,受不起的。”

  又一个故事结束了,又好像没有结束,抬头望那一片天,就在千年前,时光凝固在那里,他们一直幸福着。

  “老臣只是担忧啊,太后,短短几个时辰,可以煽动这么多人聚众闹事,其心可诛啊!”

  一切都相似,又有不同。

  张大婶一听就急了。

  ··

  日头很晒,三念牵着羡鱼,出了府门就拼命地跑,等停下来,只觉得小腹坠痛,气都喘不过来。

  一群七尺男儿,眼眶发热。

  人太多了,良人好不容易才挤到近前。

  辛夷笑了一下。

  千年……

  两个小孙孙举着一只巨大的纸鸢从外面奔跑进来。纸鸢的尾巴飘动着在她的眼前牵开。

  文人没有兵器,一支笔便引来轩然大波。

  三念看到熟悉的面孔,这些日子被软禁在府里的委屈,当即便涌了上来。

  “谁敢碰我?!”

  “太后,小人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好久了……”

  傅九衢曾在扬州和南京主政多年,官声不错,但这些年也没有听到百姓有多么的爱戴他,该有的民怨一样有。

  辛夷与曹玉觞的丫头也算是熟识,她知道红云是好意,可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情领受。

  高淼冷声:“有什么事,我担着,你们怕什么?”

  顿了顿,她又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清楚,阿九的父亲犯下谋逆大罪,天下皆知,这是他逃不掉的,我也没有办法……”

  店铺外突然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

  赵仲鍼大惊,“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呀。”

  “有种!”那狱卒啐了一下掌心,摸了摸头发,阴阳怪气地笑,“那就快吃吧,吃饱了小的好送爷上路,做个饱死鬼……”

  “我没有难过。”辛夷望着傅九衢平静的面容,“我只有恨。”

  “请求朝廷放人!”

  “给我改!”

  这条路无比的漫长,那一端连接着傅九衢,连接着她最爱的男人,就好像没有尽头……

  “好。娘,你先去,我们等下会合。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是。”曹漪兰哽咽,“就在今日,五朝门外。”

  ··

  当辛夷察觉到事情发生变化的时候,有些不可思议。

  “小人愚昧,对朝堂国事从来不敢多嘴多舌……但小人觉得广陵郡王不该杀……请太后网开一面,饶了郡王和郡王妃吧。”

  所以,哪怕是拼着一死,她也要报恩。

  “杀郡王是民意,为何救郡王不依民意?”

  “郡王妃!”

  “杏花林里问国手,五丈河边找辛夷。”

  毕竟那个幻觉记忆是噩梦般的存在。在那个幻觉里,傅九衢死了,躺在凌乱的稻草堆上,安详地合着眼睛,面带微笑地死去了。

  府里安静无比。

  赵仲鍼摇头。

  红云眼里掠过一抹喜色,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他走近,脸上阴云密布。

  “请朝廷释放广陵郡王和郡王妃!”

  “民意是郡王不死!”

  新帝也道:“所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广陵郡王此番能化险为夷,正是如此。朕以为,广陵郡王既然无罪,自当官复原职,继续为朝廷效力……”

  警报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傅九衢的声音。

  辛夷到五朝门,傅九衢还没有押解到刑场,她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听着铺天盖地的吼声,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们解下甲胄,不带兵器,一群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直挺挺往地上一跪,对着城门的方向,只喊两句:

  “扬州和南京来了很多人,已在码头停靠。小人听说,这些人是扬州和南京当地的士、农、工、商、学……各界代表……他们带着万民请愿书,请求朝廷赦免广陵郡王和郡王妃!”

  太后很少发火,算是好伺候的主子,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红云觉得辛夷说了这些话,今儿是逃不掉了……

  “呼唤母机!”

  曹玉觞淡淡地叹。

  她俩也有点傻眼。

  安静的,不可控的,消散。

  他叹口气,揉了揉眼睛。

  如人类一般,幽幽的声音。

  “我回来了。”

  “阿九还没醒吗?我来看看他……”

  母机刻板的声音不带感情:“在你决定帮助高越那一刻,已经背弃了傅九衢博士,作为他生命体的守护者,我将遵照他的指令,视你为敌人……”

  原来只是做了一个白日噩梦吗?

  赵仲鍼脸有些红,可能是热的。

  ··

  辛夷是在半道上听到傅九衢死讯的。

  那是傅九衢送给他的,专门为他打造,上面有他的名字,“御武”,挎着这把刀,他走到哪里都觉得脸上有光。

  辛夷微微眯眼,“你在骗我?”

  高淼在安抚她,同时远眺刑场的方向。

  赵仲鍼脸色一变,看看左右。

  “头儿……追不追?”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傅九衢博士,欢迎回来。”

  “嗳,你这闺女……怎么没个闺女的样子?”

  这一生完完整整的幸福,就好像是上天的恩赐。做人哪能那么贪心呢?一生美满,该死也得死啊!

  一跃下马,奔到她的面前。

  叮!正前方的屏幕亮起,一双幽蓝的大眼睛出现在面前。

  “表姐,好样的。”

  不是要来求太后开恩吗?

  “出了这档子事,他们不敢再把人押到刑场了。”

  那里好像曾经住过一个人。

  他顿了顿,扣住一念的肩膀。

  程苍警觉地以耳贴墙,嘘一声,“他们准备换防了。准备!”

  “不要拦我!我发起疯来可管不住自己!”

  “造物主?”傅九衢冷笑,“你见过哪个造物主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别废话了,赶紧给我改!”

  想到来这个世界后,她和曹翊、曹漪兰、高淼这些人发生的种种,内心充盈着酸涩的情绪。

  “大哥,你书读得好,有头脑,假以时日,必能高中状元。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犯了事,你记得改名换姓,不要与我这个罪人扯上关系,以免影响科考……”

  “你是不怕死,阿九也不怕死。但他为什么非死不可?他是为了让你和孩子们,好好活下去。”

  傅培生沉默地站在玻璃门外,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如同镀了一层金属的银色,衬得布满褶皱的脸,更显老态。

  一个人可以挑战皇权,就是非杀不可的理由。

  “是郡王妃来了!”

  辛夷双脚灌了铅一般,慢慢地走向他。

  她抓住傅九衢的手。

  “有火把吗?”

  原来死亡是一件这么难受的事情。

  辛夷冷笑。

  傅九衢从枢密使到宰执成为一代辅臣,赵仲鍼改名赵顼,一生励精图治,致力于提高大宋军力,开商通港,革除旧弊,变法维新,使大宋经济和军力得到了迅猛提升。

  “自欺欺人是人类最擅长的本事。傅培生先生,从我对人类的情感分析来看,你属于最不受欢迎那一类人士,人类统称他们为渣男!”

  他本是病死的,那张俊美的面孔在眼前黯淡下去,五官一点一点模糊,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温柔的,轻唤。

  母机许久没有说话。

  会不会有人私底下搞小动作?

  她拼命地奔跑,像个疯子……

  辛夷眼睛半阖着与他玩笑,却可以神奇地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那些贪官是因为怕他,才要杀他呀。”

  傅九衢不紧不慢地挪开那个食盒,看着那人瞳孔放大,慢慢地倒下去,又面不改色地抽出腰刀,砸向石壁。

  傅九衢将她深深拥入怀里。

  “程叔,段叔,二弟就交给你们了。”

  “也好。”

  可为什么人死了还有意识?

  曹太后一脸慈祥,双眼含泪将他们扶起来,声音都在颤抖。

  “太后!傅九衢操控禁军、煽动民意,怂恿学子,这次不杀必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上面有百姓的籍贯、名字和手印,不仅如此,自愿自费前来汴京请愿的扬州和南京两地百姓,多达两千之众。这些人到了京城,要如何安顿,是一桩大事。

  赵老大已经不是当初的赵老大了。

  看到高淼和曹漪兰带着辛夷过来,侍卫们吓得舌头打结。

  三念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反了,反了……这个傅九衢当真是反了。”

  傅九衢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她,脸上是清风朗月一般的微笑,双眼里倒映着火光,深邃、明亮。

  长公主府的大门又合上了。

  一念微微叹息。

  狭窄的甬道尽头是石牢,墙上挂了一盏孤灯,靠墙的位置坐着一个修长的人影,昏黄的灯火照着他白皙的脸,如缠绕不去的光丝,更显俊美。

  他上前扶住这对姐弟,很是难受地对三念道:

  “其实,这个法子还是你大哥哥给我的提示,现在我们正在联合学院的学子,写万言书上表,再到市井坊间张贴郡王功绩,争取百姓同情……还有,那天收到你的信,我已差人快马加鞭去了扬州和南京,让万民请愿,三念,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一个从出生就没有见过面的父亲谋逆,却要他来偿命?

  食盒打开,三荤一素。

  辛夷恍惚看到,纸鸢上写着两排大字。

  (全书完)

  而且,经过一番磨砺,他们身边的朋友亲人,也各有各的际遇,所有事情都在变好。

  曹玉觞轻呷一口热茶,顺了顺气。

  辛夷头也不回,大步奔了出去。

  “走,我们回营搬救兵!”

  “一派胡言。”

  他也曾活在千年前……

  “兄弟们,你们听我说。造反的话不可再说,你们都有父母、有亲人……身为人子,不可不孝。不像我,只有阿娘和傅叔,我可以为他们去死,你们却不用如此……一会儿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给我看着,心里有气,也憋着!不可动手。听到没有?”

  外面喧哗的时候,她刚有困意,眉头不经意就蹙了起来。

  桌上有一张汴京邸报,牵引着她,走过去。

  “辛夷,等我。”

  “十一!”

  她要的不是阿娘和傅叔不怪她,是要他们好好的,只要他们好好的,天天怪她也好?

  “爹,娘……”

  辛夷一把抓住曹漪兰的手。

  一念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走,大家伙儿一起去!”

  外面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饭菜很丰盛,只是那张油腻腻的脸,看得人不太舒服。

  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捂住胸口,觉得心上的破洞越来越大,黑漆漆的,不停地扩大,渐渐笼罩住她的意识。

  “孙家药铺?”

  “放肆!”红云拉一下她的衣袖,摆摆头。

  “广陵郡王识字啊,广陵郡王是武人的骄傲,他考上了文状元,打了那些文人的脸,这些人肯定恨着他!”

  安娘子联系了药坊里的商贩,马行街的街坊,带着整个药坊的人,都在五朝门外。

  他死在大牢里。

  “什么时候,这天下,才轮得到我们武人说话。什么时候才会有正义公道……”

  良久,母机机械回答。

  听到侍卫的喊声,又来了一群人,将她团团围住,要奉命将她带回去。

  先是一愣,随即闭上双眼,拳头砸在牢门上,以额抵门,久久不动。

  “太后,事不宜迟,请太后即刻传令,调兵平息叛乱。否则,只怕皇城不保。”

  母机发出了一声叹息。

  一群侍卫看着高淼,纷纷站在原地。

  是她太紧张了,跑得太累了才会产生那样的幻觉吗?

  叮!

  金属门再次合上。

  曹漪兰急得哭了出来。

  红云打帘子进来,欲言又止。

  “广陵郡王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太后!”

  辛夷和傅九衢齐声请安。

  “十一。”他唤她。

  阴冷的石壁上,什么都没有。

  曹漪兰来的路上,看到大街小巷里为救傅九衢而奔走的人群,泪水就憋不住了,这个时候才哭出来,已是不容易。

  这个世界的生命体却只有一个。

  他面有余温,清润俊朗。

  傅九衢:“确认!”

  史载,他们夫妻二人恩爱到老,一直活到寿终正寝。

  小孙孙的声音,牵动着辛夷的回忆。

  全是倚仗姐姐和姐夫的成全。

  难过的是……

  三念端正地磕一个响头。

  辛夷想走,怎么走得了。

  他老了。

  天气寒冷,鼻息里是熟悉的药香。

  “九哥呢?”

  可是奇迹发生了。

  二念身着一袭劲装,躲在后角门后,朝一念使了个眼色。

  “广陵郡王为大宋江山尽忠职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舅舅前脚驾崩,后脚就斩杀功臣,高淼,你那个夫君怎么当皇帝的?”

  全书完。我打上了“完美终结”的标签,但我知道,在不同的读者心里,会有不同的感受,更不可能有真正的完美。

  她捂着心窝,“不行,我眼皮跳得厉害,我得去一趟大牢……”

  辛夷看着他,“怎么,曹大人也是来阻拦我的吗?”

  他们没有去宣德门,而是来了刑场。

  此刻夜深人静,整个世界都在沉寂中熟睡,只有故事里的人陪着我。因此,完美是我想赋予他们的美好祝福。

  他们说,狱卒与他有旧怨,在饭菜里下了毒,但他也没便宜了狱卒,将人一刀毙命。

  高淼回头看她,“母后……”

  几个侍卫见状,蜂拥而上,眼看就要强行掳人,曹漪兰气得尖叫,破口大骂,上嘴就咬那侍卫。

  没有人敢碰皇后,那是皇帝的女人。

  辛夷心头巨震,喉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那种宿命似的预感,潮水一样涌上来。

  说罢沉下声音。

  门外禁军正在换防,李多刚要上门拍门,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一声重响,惊得赵仲鍼心头猛跳。

  “警告!生物舱异常。”

  午时将近,面对沸腾的民意,朝廷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刑场上维持秩序的禁军,越来越多了……

  众侍卫看他决绝的表情,怔在当场。

  曹太后在小东门的侧殿接见他们,新帝也在。

  跟在他们身边的李多和虎子,也戒备起来。

  羡鱼看到姐姐在哭,以为这个时候就该哭了,嘴巴一张,当即号啕大哭起来。

  身上是素白的孝衣,衣袂在四月的微风里飘动不停。

  “你,你快坐下,坐下说。”

  一口气说到这里,他停下。

  “好。我如你所愿……”

  辛夷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摇摇头,“你看错了我。我为的不是自己,是大宋江山,这是我身为太后,在此时此刻应该做的事情,曹玉觞有感情,但大宋的太后,不可以感情用事。”

  “阿奶,你快好起来,带我们去汴河边上放纸鸢吧,带我们去放纸鸢好不好。”

  曹玉觞半晌没有说话。

  曹玉觞不敢置信:“是吗?”

  “哐当!”

  辛夷站在石牢门口,看着一身囚衣却面如冠玉的傅九衢,微微失神。

  他们不知道辛夷要火把做什么,但还是拿了火把过来,递到她的手上,然后看着她仔仔细细地观看傅九衢的脸,又仔仔细细地翻找傅九衢最后待过的地方。

  傅培生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寂静的实验室。

  辛夷盯着她,她也冷冷回视。

  “对!就是欺负我们武夫不识字,不懂规矩。”

  “这么闹下去成何体统。曹翊呢?让曹翊来……”

  母机:“你的越越还在医院昏睡不醒,你应当去关心他。”

  “是我做错了……我害了儿子,母机阁下,我只是想看看他,看一眼就好……”

  傅九衢:“确认!”

  “警告!生物舱异常。”

  她拼命想,但想不起来,也没有时间再想。

  ··

  烈阳高悬天际,离行刑不足两个时辰。

  “说这个做什么?”二念扶了扶腰上的刀。

  傅九衢报出一串数字,声音疲惫而沙哑。

  二念站在人群中,又是感动又是难受。

  “御武——我们是兄弟。”

  铮一声,傅九衢趁他不备,拔出他的腰刀,在他惊恐的目光里,一脸微笑地刺入他的腰腹。

  高淼和曹漪兰齐齐跪下。

  二念手握腰刀,朝他们一一抱拳。

  “三姐姐……”羡鱼双眼通红,但爱哭鬼这次却没有掉眼泪,“你是不是很难受……都怪我,我为什么这么小,我想长大……长很大,像二哥哥那么大,我就可以背你,可以打跑坏人,去救阿爹和阿娘……”

  实验室里有嘀嘀的操作提示音。

  温柔的,深情的,浅浅带笑的那声十一。

  也许有人会相信这样的说法,但辛夷不信。

  她在药坊里?

  这个药坊不是她的,这是哪里?

  辛夷摸了摸疼痛的额头,慢慢站起来,推开门一看,马行街熟悉的街景闯入眼帘。

  来人走得很急,好像在追逐什么。

  她拼命地想,想不起来。

  辛夷盯着眼前这一群侍卫,冷着脸就要硬闯,人群外突然走来一人。

  “将来,你在那个世界里见到十一,要好好待她……要是可以,让她忘了我。”

  “傅九衢非杀不可!”

  长风猎猎,一群人鲜衣怒马奔至眼前,为首的男子大氅随风翻卷,黑马扬蹄他带笑,星眸烁烁如苍穹深晦,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立在药铺当门的她。

  “十一你快走,别管我……快去见九哥……”

  她都没活到百年呢?

  “今日之情我都记下了,若有来日,我必定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缺失了什么,忘记了什么……

  “还是大哥足智多谋……”

  这一切美好得不可思议。

  “太后!大街小巷都在传,说广陵郡王被奸臣陷害……宣德门外上万人聚集,要求释放郡王和郡王妃……”

  这次,傅九衢比张家人先来。

  其实已经没有广陵郡王了,但朝堂内外说到傅九衢,还是会有一声尊称。

  “你这人我还挺稀罕!”

  “赵老大,你以后要是做了皇帝,会不会滥杀无辜?”

  可她知道的那些,都是大事件,与普通人的生活无关。

  这个时候押人来问斩,风险太大了。就算不肯放人,朝廷也绝对不会当面打百姓的耳光,激发更大的民愤。

  曹玉觞慢慢从椅子上起身,将毯子丢下来。

  但同样的,也会让上位者害怕。

  不杀吧!闹到这种地步,傅九衢已是朝廷隐患。

  红云看着她放在毯子上的手微微合拢,赶紧道:“婢子这就让人将她带回去。”

  辛夷俯身靠在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你再唤我一声十一,好不好?”

  傅九衢:“滚出去,别碍爷的眼!”

  “我们不怕死!”

  “你在那个世界里照顾好十一,就不会遗憾。”

  整个汴京城人头攒动,先是一群群的百姓涌入五朝门看热闹,接着街上多了禁军,然后人数越来越多,像蚂蚁似的,他们一部分人前往五朝门,一部分人直扑宣德门城楼。

  “只要我们人多,朝廷就不敢不重视……”

  看热闹不嫌事大。骂的,笑的很多,但也有那么一些天性良善的人,长吁短叹,觉得这一家子太可怜了。

  在这个门把守的是禁军校尉薛田,当初湘灵想嫁的那个男人。

  小孙孙从眼前一晃而过,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宣广陵郡王和郡王妃觐见!”

  一时间,汴京城里敲锣打鼓,被热血鼓动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加入武人和文人的队伍,请求朝廷释放广陵郡王和郡王妃……

  那是一座大别院。

  宣德门外一路跪到御街,挤满了人。五朝门也是山呼海啸,声浪一浪压过一浪。

  “不高兴看到我?”傅九衢笑着起身,握住她的手,“告诉我,你怎么会来?太后放你出宫了?”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不敢说。

  母机:“密钥匹配成功,傅九衢博士,请确认是否启动修改?”

  辛夷莫名想到了这句话。

  “来人,押她回去。没我命令,不许出重华阁一步!待傅九衢斩首示众后,再送归家中,为其夫服丧。”

  梦里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沉沉浮浮,忽明忽暗,漫长得让她很是辛苦,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你们二位,不必为我冒险……”

  “赵老大!”

  “好着的。”

  “曹大人,我们奉太后之命拿人,还请曹大人不要让我们为难。”

  “你这里就不是实验室,是坟墓,是困住我儿的一个坟墓。我要你马上放我儿出来,他应该拥有健康的人生,而不是一生一世都待在那个冰冷的生物舱里,做活死人,为别人的幸福陪葬。”

  高淼慢慢走入牢舍,扶住辛夷的肩膀,将她搂紧,“九哥去了。他不想看到你难过……”

  两个侍卫拦在门口,“娘子不可……”

  “我是他的父亲,不是敌人。”

  几个禁军对视一眼。

  曹漪兰:“怕什么,我们是好姐妹。要今日出事的是我,你也会为我不顾一切的。你放心,我男人已经去联系旧部了,肯定要为九哥讨个公道……”

  “我太难受了,太感动了,我好想哭啊……”

  她捂住心脏,觉得那里缺失的一块,就像一个孔洞,怎么也填补不满了。

  辛夷家的药铺,也从汴京开到了大宋的各个边陲角落,神医美名,传扬四海。

  换到多年以前,良人想都不敢想,自己可以干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但现在的她,可以冷静地应对这一切。

  他们都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眼睛里都是赤红的血丝。

  一开始只是少部分人,渐渐的,各大营的士兵越来越多,接着便是皇城司的下属,在蔡祁和卫矛的带领下,和这些士兵跪在一起。

  一个人的声名盖过了皇帝,超过了太后,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让文人武人屏弃宿怨,联起手来对抗朝廷,可以让不远千里的百姓花费重金入京,只为他一人求情,可以让开封府那些为了鸡零狗碎的事情大打出手的市井小民,纷纷跪地请命……

  她的脑子里,是一帧帧的画面,傅九衢死亡时的画面。

  【皇祐三年冬月,盖因家中丑妻厮缠,殿前司都虞候张巡自请出京,客死昆仑关。其妻张小娘子羞愤投河,隔日浮尸水面,色若桃花,开口能言,村民畏不敢前,以水鬼呼之。】

  “我是主人,还是你是主人?”

  李多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嘴巴扯了扯,将泪水憋回去,上前用力拍门。

  “你夫君……不,官家是真病,还是假病?”

  曹漪兰瞥一眼高淼,“我来告诉你吧,他们从扬州搜到了龙袍冠冕,还有许多前长公主驸马谋大逆的罪证,按律当诛九族……是太后一力压下,说稚子无辜,只罪及广陵郡王一人便可。郡王领罪,没有异议……太后下令,褫夺广陵郡王封号,下狱问斩。其余人等,概不追究……”

  “你舍得?”

  “傅九衢博士,数字生命的自主意识,是你对生物科技和人类生命极限的大胆追求,是你完成人造人,成为造物主的荣耀!”

  但无论如何,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是他们在不计回报地帮助她。

  辛夷脑子里激灵一下。

  “太后是要我磕头请罪,求你刀下留人吗?那你错了,如果九哥不在了,我这个人,活在这个世界,毫无意义……你说,我岂会畏死?”

  良人要去和扬州来的百姓会合,他们在万民请愿书上,列举了傅九衢主政地方期间,为百姓做过的事情。

  曹玉觞示意李福将地上收拾干净,“宣!”

  百姓经人提醒就反应过来了。广陵郡王死了,以后谁来抓贪官污吏,为百姓出头?

  舆论得以扭转。

  那条路狭窄而漫长,好像没有尽头。

  这是一双做惯农活的手。

  “不对!”

  达官贵人的死刑实在少见,谁都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九哥。”

  “曹大人他……”李福低着头,偷瞄着曹玉觞的表情,说得很小心,“曹大人他带着亲卫兵……就,就跪在宣德门前。”

  三念摇摇头,牵着羡鱼,扑通一声给他跪下,“我不坐了,我给你磕头。羡鱼,你也来给王爷跪下……”

  “不好了,太后……不好了……”

  “请朝廷释放广陵郡王和郡王妃!”

  唯一的遗憾……

  傅九衢安静地躺着。

  ··

  曹玉觞坐在暖阁里。

  牢里是刚点的一盏油灯,不太明亮,什么都看不清楚。

  “是兄弟,就听我的。什么都不必再说。”

  “不可胡说八道。他不是我的情郎,阿娘曾经说过,赵老大以后不得了……偷偷告诉你,他会是未来的皇帝,我找他,是想让他帮我们。”

  有人认出她,有人在喊她。

  她刚来了月信,简直疼的要命。

  母机道:“数字生命也是生命,脑机接口传导的是意识。意识不是记忆,记忆是恒量可控的,而意识是人的变量思维,数字生命有了自主意识,便不再受主程序剧情所支配。傅九衢博士,你所经历的结果,是数字生命自导而成,非程序控制。”

  高淼别开头去,眼圈红红的。

  “吃断头饭了。”

  长公主府周围全是禁军,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你告诉我,是不是九哥出事了?”

  回头一眼,府里的丫头、小厮、婆子,厨娘、管事,一群人往这边跑了过来。领头的是湘灵、白芷、紫菀和春夏秋冬四个丫头。

  辛夷很高兴,又很难过。高兴的是,她如此真实地感受到傅九衢的存在,那噩梦是假的。

  辛夷的脚步很有力,节奏很快,干脆利索。在这宫中,很少有女子像她这么走路,曹玉觞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心绪起伏不定。

  三念接过帕子,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突然想到了阿娘说过的话。

  “说什么傻话哟,你这个老头子,有我这个神医在……怎么着也得死在你前头。”

  良人原本以为只有扬州和南京的百姓会为傅九衢请愿,到了京中才发现,宣德门前,连跪的地方都没有了。

  曹玉觞面色阴鸷,死死地盯住她。

  为免长公主伤心,宫里早两日便派了姑姑过来,“尽心伺候”,所以,即便今日是傅九衢的行刑日,长公主府里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出门为他送行。

  禁军就像看不见他们,站得端端正正。

  经了一念的笔杆子,经了小报的宣传,百姓很快想起来了。

  墙上的壁钟嘀一声,发出长啸。

  高明楼和张巡在死前既然安排了周忆柳这样的角色下毒。那大牢里,会不会还有别的棋子?

  辛夷心里一抽,突然针扎般疼痛。

  这是五丈河边的孙家药铺,孙喻之还没有转让给她以前的模样,墙上挂着“妙手回春”“仁德流芳”的匾额,一个是左军巡使大人送的,一个是小曹府送的……

  “跟我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与他紧紧地拥抱,就好像曾经离别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得不舍得松开。

  羡鱼长这么大,府里管束少,规矩少,他很少给人磕头,但也毫不犹豫地磕了下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辛夷抱住傅九衢,将他的头托起来,低头吻他苍白的嘴唇。

  辛夷惊讶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皮肤白净,是那种令人羡慕的冷白皮,但掌心有粗糙的茧子。

  “你别哭啊,不要着急,我再想想办法,我不是在想办法吗?三念,你别哭……”

  为了救傅九衢,这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果然是不怕死。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女子,有胆识、有谋略,可惜……”

  茶盖落地,发出砰的一声。

  傅九衢闭了闭眼。

  三念呸呸呸他一声。

  “什么叫来不及了,什么叫最后一面?你说。你告诉我!”

  辛夷看了他片刻,手指抚上他的唇,还是热的,好像只要嘴角微微张开,就可以喊出她的名字。

  ··

  牢狱里安静得可怕。

  傅九衢做过什么,百姓早就忘了……

  一念握了握他们的手,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我答应你,不会,绝不会。”

  广陵郡王并不是只会享受皇族荫庇搜刮民脂民膏的饭桶呀。他确实为老百姓做了许多事情呀。

  牢门敞开着,狱卒的尸体已经拖了出去,傅九衢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盖了一条白布,俊美的面容依然如故,平静,安详,鲜活得好像还带了一丝微笑,仿佛只是睡着了……

  她的灵魂好像添了一个缺口。

  赵仲鍼看着她眼底的血丝,心底抽了抽。

  这般阵仗不仅大宋没有发生过,历史上都不曾听闻,从垂帘听政的曹太后到手握重权的两府大员,此刻都是焦头烂额。

  赵仲鍼一下子更是慌了神。

  “我在辛夷药坊看过病,买过药,两文钱诊费,三文钱的药丸,药到病除,管用!”

  傅培生苦笑,“母机阁下,你很清楚我的初衷是什么。阿九当年一直没有苏醒,越越又闯入了那个世界,生死不明。我身为他们两个人的父亲,原本是想借助这种科学的方式,消除兄弟二人的隔阂,让他们放下仇恨,将旧怨在汴京一笔解决。实在不行,让越越死了那条心也好……我没有想到最终会害了阿九。”

  二念眼睛里有泪,脸上却是笑。

  下一瞬,她提着裙摆冲了出去。

  九哥到死也没有给他留下只字片语。

  这句话成了汴京城里童叟皆知的民谣,辛夷的行医故事,也被时人编成了话本,传唱到四夷诸国。

  蔡祁、程苍、段隋、高淼等人都在门外,他们呆立着,神情恍惚,只有曹漪兰直接失控,哭倒在蔡祁的怀里。

  “傅培生博士。就算这里是坟墓,也是傅九衢博士亲手打造的坟墓,一切都是他的选择。再见,渣男先生。”

  “如果没有娘和傅叔,没有你,我科考做什么?”

  还有很多很多人,都幸福而快乐地生活着……

  “对!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不行就反他娘的……”

  一念皱了皱眉,“劫法场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傅叔和娘都不希望我们这么做!切记……不可鲁莽,听我号令行事。”

  “快开门,大哥儿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啥时候写的这么矫情的东西?

  “有用吗?”

  她想到傅九衢所有的好,想到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想到会与他天人永隔,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在新帝的大力支持下,辛夷和几个太医一起创立了“和剂局”,为中成药的发展和保障民生医药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回去冷静冷静吧。”曹玉觞声音温和了一些,“为了你的孩子,好好想一想,值不值得!”

  “你们受苦了,阿九。受苦了,十一。菩萨保佑,这一切都过去了……”

  她真的要死了。

  叮!金属大门没有如愿打开,母机的声音却适时响起:“傅培生先生,你是实验室拒见人士,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会叫保安将你请离。”

  然而,不待她开口,门外便传来喧闹。

  杀了吧,要怎么杀才能平息民意?

  辛夷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又摇头。

  这种可怕的力量让人心生忌惮。

  “告诉太后,要带走她可以,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曹漪兰咬着下唇看她片刻,突然跺脚。

  “对对对对,哎我这条腿都快废了……”

  “太后。”辛夷迈入殿中,行个礼,“民妇敢问太后,民妇的夫君到底犯了什么罪?”

  张家村的张大伯夫妇,踮着脚尖才看到从大船上走下来的女儿。

  曹玉觞:“让她进来吧。”

  是傅二代写的。

  “当官啊!当大官,当宰辅。”二念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你看这个世道,只有当了大官,嘴巴才能发出声音,我们才有说话的地方……”

  “我无法跟你保证。我只能说……我已然尽力了。无论结果如何,你阿娘、傅叔,必不会怪你。”

  “还有郡王妃,先帝亲赐的神医啊,开医馆救了多少人,你们去马行街打听打听,谁人不知道,她家的医馆不宰穷人,说是三不医,其实啊,专医咱穷人的病……”

  “吼什么吼?”

  这个世界不会再出现宋徽宗赵佶,不会再有靖康之变。虽非天下大同,但国泰民安,盛世华年。

  侍卫一听,就变了脸色。

  一记重锤砸下来,辛夷耳朵嗡的一声。

  “问斩,太后要将九哥问斩?”

  四月天了,她身上还搭了个毯子,膝盖冰凉凉的发冷,坐着就不想动。

  辛夷和傅九衢的爱情,人人称羡。

  段隋也道:“大公子放心吧,我和程苍拼死也会保护二公子,再救出九爷。我俩的命是九爷给的!为九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几位大臣面色一变,赶紧拱手赔罪。

  ··

  汴京码头。

  十几岁的少年还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抚女孩子的情绪,又不敢去碰她,只好手足无措地安慰。

  “从今往后再没有人可以为难你了。”

  “时辰差不多到了,老二。我要走了。”

  “这种话不可以乱说的……但我……不怪你。下次不要说了,知道吗?”

  再接下去,是开封府各大学堂的文人,他们不像武人只会喊口号,他们在一念的带领下,写文章、贴小报,在大街小巷里宣传。他们将万言书贴在宣德门城楼,要面呈皇帝,面见太后。

  羡鱼:“那三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改不了!”

  “王爷,我和弟弟给您磕头了……”

  “请朝廷释放广陵郡王和郡王妃!”

  “这些人溜得真快,兄弟们追了二里地也没有追上,累死了……”

  一念,二念,三念,高淼、曹漪兰、程苍、段隋、良人、湘灵、安娘子、胡曼、张家村的,药坊的,皇城司的,马行街的李大娘,榆林巷的鱼贩,还有扬州和南京的百姓……

  小孙孙又在她耳边叨叨了。

  “对,是兄弟就该同生共死。”

  高淼眼皮微垂,“你就当他是真病吧,横竖他也不想当这个皇帝,让人看笑话就看笑话好了。”

  来的是几位重臣,他们一个个脸色铁青,进得门来,草草向曹玉觞行了个礼,便开始吐露不满。

  母机冰冷的金属光扫过他的脸庞,“与预设不符,脑电波衔接失败。”

  “请朝廷放人!”

  “这是什么狗屁的人伦孝道,什么律令规矩,就是欺负人的。兄弟们从军多年,看哪个文官问斩了?贪墨再多,也不过刺配流放……”

  曹玉觞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她一直在奔跑,奔跑,就像在一个无穷无尽的梦里……

  那是她的字迹,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红云,给张娘子看座。”

  同年,宋夏再次爆发战争,西夏攻略庆州傅九衢领兵出征,一雪前耻,在大顺城将西夏军打得落花流水。西夏国主身受重伤,次年去世。傅九衢班师回朝,皇帝论功行赏,一时风光无两。

  “阿奶,他们做的纸鸢好大……”

  曹漪兰紧跟着她跑走,高淼刚转身,就迎来曹玉觞一记冷眼。

  傅九衢脸色一变,“为什么会这样?”

  “第五代生物舱功能无法永保生命体健康,当你的精神体无法苏醒时,生命体就不能脱离生物舱。一旦生物舱供给失能,你的生命体将会死亡。你确认吗?”

  “不如,你去前头给我领路吧?”

  在这个时候,他居然有那么大的能量,让万民为他请愿?

  “会不会?”三念固执地问他。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从人群里大步走了出去。

  曹玉觞:“如果你不知道如何做一个皇后,也做不好皇后,那我会给皇帝再找一个可以统率六宫,母仪天下的女子。高淼,你好自为之!”

  “九哥?是你吗?”

  “灯太亮了,我不喜欢!”

  “我是人工智能,是博士的伙伴,不是奴隶。”

  “我一度认为你是有情有义的奇女子,心胸豁达,宽容待人。如今才知道,你的豁达,是不在乎,你的宽容,是冷血无情。你不争官家的宠,是因为你根本不在意。比起官家,你才是冷血无情的那个……官家可以为了张雪亦,屡次触怒大臣,与满朝文武做对,因为他有情感,官家可以为了他的外甥,怒斥众臣,拼尽全力维护想维护的人,你不会……哪怕今天要杀的人,是你的亲儿子,你也会毫不留情的动手!”

  傅九衢有气无力地瞪着那双会犟嘴的眼睛,淡淡一叹,“伙计,快干活吧,我累了。”

  刚刚下过雨,马行街上湿漉漉的。

  这个场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相同,又有不同。

  因为——圣旨来了。

  这些天来,宫里好吃好喝地待她,确实没有半点欺负,但是就是不准她出去,也没有人告诉她外面发生了什么,她能做的,只是凭着记忆去了解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你真是个狠心的人。”

  “原想靠着这把刀,考个武状元回来,为咱娘争个光。没有想到,要靠它去劫法场。”

  母机:“本实验室不欢迎渣男!请便。”

  侍卫仍在犹豫,只见辛夷突然抓住他们的胳膊,一扯一个,猛地甩了出去,那力气大得在场众人都傻了眼。

  “良人,良人……这里……”

  辛夷微微笑着,“九哥,你小时候有没有这样顽皮……”

  “是我。也是我。我们都在。”

  如果求情有用,她可以长跪不起,甚至以命相抵,可她看到曹玉觞的时候就知道了。

  三念眼睛亮开。

  辛夷捂着胸口,双脚有些抖,要不是有曹漪兰和高淼扶着,她走不过那个狭窄的甬道,也迈不进九哥生前住过的牢舍。

  “婢子等恳请太后开恩,饶了郡王和郡王妃吧。”

  辛夷双手颤抖,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

  不料,门一拉开,一群人便呼啦啦地冲了过来,二念和虎子持刀冲在最前面,禁军始料未及,愣了愣神,被撞碰得站立不稳。

  “重楼。”大开的牢门外,是气喘吁吁赶到的曹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傅九衢的尸体,看到躺在他身侧的辛夷……

  “五朝门鸣什么冤啦,现在都在宣德门外,我们张家村的人,天不亮就过来了……要不是为了接你,我早就去跪着了……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傅九衢:“修改主程序预设剧情……”

  那么大的岁数还做了一次脑机接口手术,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羡鱼瞪大眼睛,“三姐姐,你是要去见你的情郎吗?”

  他死了,不会再回应。

  ··

  “这是一把双刃剑!”

  那是上位者的冷漠,那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带来的威压。

  “一群乌合之众居然聚众闹事,要求朝廷释放死囚!岂有此理,我大宋开国以来,何曾见过这般乌烟瘴气的局面?”

  傅九衢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曹翊看着眼前这群人,慢慢摸向腰刀,解下来,丢在地上。

  赵曙在即位的时候疯疯癫癫她是知情的,但没有想到竟然会与她有关。这件事听上去有点玄妙,她怔了片刻才问:

  曹漪兰这才松了一口气,气喘吁吁地朝高淼竖起大拇指。

  良人声音没落下,人已经走远了。

  “傅九衢博士,修改数字生命的操作,可能会破坏脑电波传导,甚至令人丧失意识,像上次一样,精神体沉睡,甚至有永久损伤的可能,你确认吗?”

  傅九衢握住她的手,也是一脸的笑。

  来人是李福,他捧着从外面搜集来的那些小报,双手奉上。

  千年与她何干?

  “阿奶,我想要你库房里那一只纸鸢,好不好……”

  一个穿着皂隶青衣的狱卒走过来,手上拎个食盒,腰上悬了把钢刀,将紧锁的大铁门打开。

  他消失了,再没有回来。

  曹玉觞不为所动。

  高淼和曹漪兰跟着进门,听到的就是辛夷厉声的反问。

  “娘娘不可……快,拦住她……”

  她幻想着傅九衢的死亡,闯入了阴暗的牢舍,以为面对的将是无间地狱。

  高淼皱着眉头看她,“我知道你恨,你怨,但你相信我,不是太后,更不是我夫君,他们不会这么做……”

  刀尖破体而出,鲜血喷涌。

  曹翊不知道听见她的话没有,一双峰眉紧紧蹙着,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拨开侍卫走到她的面前,然后转身,淡淡道:

  “让她走!”

  人人都说他心狠手辣,可他抓的是贪官污吏,杀的是奸佞宵小,哪有百姓被他欺压过?

  他不发一言。

  辛夷冷冷看着她。

  吱呀一声,门开了。

  “什么纸鸢……?”

  二念注意到人群里,有趁乱跑出来的三念和羡鱼,这两个滑头,他方才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躲在哪里。

  “一把岁数了,还学这些甜言蜜语。”

  “张辛夷。”她连名带姓地道:“你和你孩子的性命,是阿九争取来的,你要懂得珍惜!”

  他知道三念来找他做什么,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办,也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力量十分有限。但是,当三念以“救命之恩”相求,他便说不出拒绝的话。

  曹玉觞眉头皱了皱,“为今之计,诸位爱卿以为,朝廷该当如何?”

  是他上辈子见到傅九衢的样子。

  李福声音未落,殿上的宫女红云、红雨、红香也齐齐地跪了下来。

  辛夷看着她的眼睛,表情冷肃无波。

  二念赶到五朝门的时候,平日里与他相处得好的一群兄弟,已然气咻咻地冲了出来。

  辛夷睁开混沌的眼睛,满脸都是微笑。

  “行,那再会吧。不,下辈子别再会了,我可太受不了你这个抢我女人的男人……”

  “走吧,分头行动。”

  傅九衢闭上眼睛:“我确认。”

  街上男女老少都有,很是热闹。

  嘶!脑袋吃痛,辛夷睁开眼,发现面前是一个火红的炭炉子,她的头就磕在了炭炉边沿。

  辛夷和曹漪兰已经走远。

  赵曙登基,嫡长子赵仲鍼被封颖王。这座别院是赵曙入主东宫前置下的,后来送给了长子。

  “说得对!我们一起去请求朝廷放人!”

  但事实是,他好端端地坐着等她。

  可她不觉得难过,生生死死,经历太多,她这一生太幸福了,活得够本了。临到死前,儿孙满堂,爱人在侧,没有疼痛……

  “我所有的顽皮,都是从遇见你才开始的。”

  傅培生双手薅住头发,哀哀一叹。

  当然,辛夷不会任由侍卫把她押回去,而是径直往宫门而去。

  “不是这样的。”辛夷盯住她,声音冷冷的,“你不是没有办法,你只是权衡以后认为,牺牲他一个,可以让新皇上位后平稳过渡,你太后的权柄也会更加牢固。你没有办法,是因为他不值得你冒险,不值得你得罪朝堂势力,你怕你的椅子坐不安稳……”

  “不用了。”辛夷双眼透红,脸上有克制的怒火,“太后不用来这些虚的,我只想知道,傅九衢是不是非死不可?”

  “通过解读你的脑电波发现,你对创造一个新世界已经没有兴趣,隔壁房间里躺着你喜欢的女人。唤醒她,你就可以和她永远在一起。”

  辛夷皱了皱眉头。

  傅培生脸色煞白,抬头盯着他。

  “你别管她了,都是为了救人,走吧。”

  傅九衢杀是不杀,是个大问题。

  三念与颖王一见钟情,年中便定了下婚期,成了赵老大的颖王妃,辛夷和高淼也成了亲家。

  万言书由赵御文起草。

  ··

  辛夷好像睡了一觉。

  “好,很好。”高淼的眼圈霎时红润,不敢直视辛夷的眼睛。

  傅九衢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好像从一个漫长的梦里醒来,身体机能严重退化到行动不能的地步。

  “御武!”

  李福垂下眼帘,将那股子笑意生生压住,“还有京中各大书院的学子,哦,小人听说,陈留、商丘等地的学子也在陆续赶赴汴京请愿……把汴河水道都堵了呀,还有,还有……”

  高淼看一眼意欲阻止的侍卫,瞪眼厉喝。

  曹玉觞看着李福,“说吧。”

  李福撩起衣袍下摆,朝她重重跪下。

  从他们的脸上,辛夷看到了胜利的喜悦。

  一阵凉风拂来,三念稍稍好受了一点,直起腰,抬头看一眼深巷。

  “不要拉我。你以为我站到这里,还会怕死吗?”

  “十一。”

  “不好了,大哥儿口吐白沫,快要不行了,来人啦,快开门……救命啊……”

  ··

  ··

  【尾声】

  尽管上头有人压着,武夫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也不识字,不善言,但他们仍为傅九衢感到不公。

  “那我的孩子好不好?”

  “我这眼睛怎么回事?好像进了沙子,你赶紧来给我看看。”

  “表姐,我们不要骗她了,就跟她说实话吧……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好歹也要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啊。”

  程苍紧抿的嘴唇微微一动,点头,“大公子放心。只要程苍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二公子有任何闪失。”

  那个时候,他是一个和尚,大相国寺的方丈。法号惠治。

  辛夷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

  那狱卒变了脸色,扶着腰刀走进来,目光凶狠,“到了老子的地盘还这么横。傅九衢,你是不是想不起老子是谁了?”

  曹玉觞:“还有什么?”

  她替人治了一辈子的病,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子,再怎么折腾,也无济于事了。

  “舍不得又如何?我不属于你们的世界……那我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母机眼睛转动,不带感情的说:“傅九衢博士,请输入启动修改程序密钥。”

  万民请愿达到了空前沸腾的程度,辛夷和傅九衢从大牢里出来,街道两侧是拥挤不堪的人群。

  “按说这个时候该来了,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即便她和九哥恩爱了一辈子,这种奇怪的念头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良人仍是一身男装,在他身后是从南京来的商贩、百姓等人,他们抬着箱子,正往下走。

  她跪下来,握住傅九衢尚有余温的手,搭上他的脉搏,好片刻才坐下来,拉开那层白布,替他整理衣裳。

  傅九衢懒洋洋地笑,“我这辈子杀过的人,比你踩死的蚂蚁还多,你算老几?凭什么让我记得?”

  犹隔一水间。

  高淼摇头,“他做不得主。”

  “母后!”

  他安安静静。

  深情的,温柔的,浅浅带笑。

  张大婶想拦她,反被张大伯拦住。

  “不要哭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阿奶……”

  辛夷莞尔一笑,掉头就走。

  他安静地躺了片刻,看着金属冰冷的质感。

  曹玉觞微微一笑,“爱卿是说哀家和皇帝无能,治国无方,以致祖宗蒙羞吗?”

  更离奇的是,她就快要死了,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也没有记起,那个人究竟是谁。

  傅九衢沉默片刻,“启动修改程序。”

  辛夷的一生都很忙碌,但也很欣慰。

  辛夷想到什么似的,从屋子里跑出来。

  人群里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辛夷闭上双眼,低头贴着他的脸,泪流满面。

  “我要修改主剧情程序……”

  人群自动从中分开,让出一条路来给她,但辛夷听不见,也看不清任何人的面孔,耳朵里是呼啸的风声……

  “这些日子,我家里人可还好?”

  “你一心求死,我偏要你好好活下去。”

  曹太后眉目里挤满了笑容,“皇帝的意思就是哀家的意思。这些日子你们受了委屈,今日就不多留你们了。快快回府去,和家人团聚吧。”

  文章里,他细数傅九衢从小到大的事迹,将他夸耀成神童,武能随狄青征战沙场,立下赫赫军功;文能高中状元,位列三甲榜首;智能铲除奸佞,屡破奇案;巧能解决民生,推广自来水系统;忠能治理扬州南京,提出防洪解涝等诸多见解,造福万民……

  曹玉觞和颜悦色。

  “站住!”

  死亡,意味着永久的再见。

  “吃了这盒饭,就可以上路了。”

  “对!广陵郡王不能死。”

  “傻瓜。”三念摸了摸他汗涔涔的脑门,“阿娘教了我们那么多东西,你都忘了吗?打打杀杀,是最笨的法子。”

  辛夷微笑着,看着褪色的墨字,唇角的笑容渐渐地凝固,好像有什么断片的画面在涌入大脑。

  张大婶一把上前搂住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良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傅培生走出冰冷的实验室,慢慢坐在台阶上,看着漫天卷动的云彩,想着北宋那一片澄净的天空。

  然后,掏手帕递上去。

  库房里的纸鸢?

  “是!民意不是一把刀,不可由着你们借刀杀人!”

  曹玉觞睁开眼睛,叹气:“何事慌张?”

  侍卫支支吾吾地道:“可是太后有令……”

  她拉住辛夷的手,“来,跟我走……”

  “说什么死不死的,哎哟你快点吧……”曹漪兰急切得很,“再不去,就看不到九哥了……”

  “我是看错了你。”

  “可算见到你了,你有没有想到办法……”

  “十一。”

  “求求你了……至少让她去看一眼九哥吧。”

  ··

  曹玉觞一宿没睡了,刚才让辛夷闹了一通,头痛欲裂,正准备补个觉,外面便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岁寒天暮下,广陵郡王风华绝代。”

  深情的,温柔的,浅浅带笑。

  傅九衢漫不经心地一笑。

  她去的后门,踏上台阶便拍打门环。

  “看来你是想早点去见你的夫君。”曹玉觞的语气还算平静,尽管谁都听得出来,她波澜不惊的声音里隐藏的怒气。

  转头,就面向默不作声的程苍和段隋。

  “这真是一个令人遗憾的结局。你说呢,老二?”

  “好在十一瞧不到我这副模样。否则,只怕要哭死了。”

  “姑母!”

  一念眼里满是酸涩,“百无一用是书生。二弟,你一心习武是对的,我以前……迂腐不堪,错骂了你。”

  “太后,臣等有急事求见……”

  黑压压的人群挤得一眼看不到头。

  “你不要我等你吗?那我偏要等你。我发誓,你要是不回来,我便生生世世在这个世界里轮回,生生世世都等你……”

  母机:“傅九衢博士,请输入修改指令。”

  “请朝廷放了郡王和郡王妃!”

  辛夷说着就往外冲。

  “大哥,一会你往左,我往右。李多,你一定要引开守卫的注意,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跑出去……”

  高淼急匆匆赶过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娘,我们的事回头再说,我眼下要带着南京来的乡亲去五朝门鸣冤……”

  “小娘子请进,殿下已等候小娘子多时!”

  众人发现禁军只是装腔作势地小跑了几步,就没有再追,长长松口气,回头作揖。

  曹玉觞眼睛微眯,轻轻笑了一声。

  “十一。”傅九衢看着她,定定的,双眼里只有她,“我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唉……好在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可以走得安心。”

  高淼突然转身,冷冷地沉喝一声,“让她出去。”

  “太后,是广陵郡王妃。”

  听到女子的喊声,赵仲鍼眉头便是一跳。

  “我们是百姓!我们就是民意!”

  “阿奶你等等,我拿来给你看。”

  在太后这里,求情没用。

  是他们害死了九哥,他们没有办法面对滔天的民意,使用了最卑劣的手段。

  身后几个人齐齐点头。

  一念和二念的身份别人不知道,曹太后是知情的,所以即便赵祯不在了,对他们也多有照拂。

  “九哥……”

  可惜他的儿子……

  高淼脚下生风,带着她们大步走在前面,“不要再说废话了!走快一点,他们很快会禀告太后,再不出宫,可能我就不是皇后了……”

  三念跌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曹玉觞哼一声,平静地看着他们,双眼清朗,不见生气。

  “御武!我们跟着你,跟着你去……”

  高淼咬着下唇,眼眶湿润。

  所有人都是前往五朝门看斩刑的。

  一块小石头被磨成了尖角,掉在地上。

  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探出头,看看左右。

  “赵老大……”

  母机:“主程序预设剧情修改失败。”

  那莫名的恐惧撕扯着她的心脏,就像冥冥中的力量在指引,让她心神俱裂,好像瞬间丧失了意识,只有双脚在凭着本能往前奔跑……

  那狱卒阴恻恻地笑:“张卢的表弟石唐你还记得吗?杜氏香药铺的大东家石唐。我是他大哥,帮他抓过你的猫,那时候的广陵郡王多金贵啊,一口气毁了张卢、毁了何旭,毁了石唐,也毁了老子的好日子,从此守着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曹皇后呢,我要见曹皇后……不,他已经是太后了吧?对!太后垂帘听政,她才是真正的话事者,我找她去……”

  “莫怪清风不送客,千年犹隔一水间。”

  高淼和曹漪兰今日做的这些,会有什么后果,她不敢想象,尤其是高淼。

  石牢里没有人,他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悠闲而散漫。

  再也听不见了。

  傅九衢官复原职,受万人拥戴,他回归枢密院,手掌兵权,成为了比他师父更得民心的大宋重臣,朝臣却再没有三番五次的弹劾和攻讦。

  辛夷拂开稻草,看到傅九衢的字迹。

  李福瞄一眼太后的脸色,见她情绪反应不大,也没有怎么生气,这才继续说:

  ··

  今日的开封府天气很好。最美人间四月天,艳阳高照,不冷不热,家户人家的院子里,偶有枝头红绿露出头来,说不出的诗情画意。

  二念当即敛住表情,蹲身上前。

  红云听到辛夷大声呵斥,人已软跪在地。

  虽然有大公子安排,可具体事宜都得她来操持。

  又三年,赵曙驾崩,颖王赵仲鍼继位。

  良人回京后,开了个九十一药铺分店,仍是以男装示人,本不打算出嫁,段隋却突然开了窍,背着一兜子书本上她家提亲。

  辛夷心底说不出的酸。

  那一天的汴京街头,全是为傅九衢请愿的民众,傅九衢没有被押赴刑场,她察觉到情况不对,拼命地往大牢跑去……

  嘀嗒!

  时钟的走动,如同生命流逝的轨迹。

  禁军不敢耽误,当即拿来钥匙开门。

  想着躺在生物舱中的儿子,傅培生满脸愁容。

  “谁在吵闹?”

  ··

  傅九衢即将问斩的消息在多日前已经传到了禁军各大营地,在武人的眼里,傅九衢是武举人,是武人的骄傲。

  傅广义的死因和谋逆罪行,好像突然就被世人淡忘了一般,就连长公主都不再提及,她原本孱弱的身子,在辛夷的调理下,日渐变好,越发年轻。

  一个故事一段人生。是他们的人生,也是我的一段人生。而这样的人生,是有限的,写一段,少一段。我很感谢,一路陪我走来的你们。你们见证了故事从发生到结束,也见证了我书写的过程,同时,我和九十一也陪伴了你们一个完整的春夏秋冬,四季轮转……

  时光即漫长又短暂,又到说再见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下一程会是什么时候,又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但我期待,当我走到下一段人生路口的时候,还会看到你们熟悉的面孔。

  彼时相见,再道一声“二锦,好久不见,欢迎回来”,我会万分感谢,如获至宝,如得力量,可以再次砥砺前行,不负厚爱!

  ——by姒锦2023年4月8日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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