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家_关东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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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回家

  绳子终于放下来了。三儿和少强陆续被拉了上来。但是洞外的景色领二人大吃一惊。拉他们上来的是一群年轻人,三四个大约十七八的少年。旁边放着铁锹和箩筐,筐里面还有些野菜,一看就是挖野菜的发现了这里。

  虽然不是老爷家的长工来救的他们,但这到不是值得惊讶的地方。让他们瞪大眼睛合不拢嘴的是外面的景物:他们下洞的时候是秋天时节,然而现在是初春时候。

  离着洞口大约二三十米远,是一座他们从未见过的桥,看着这桥的年头,少说建了也得个四五十年了。迷糊了半天三儿问道“我说小哥,谢谢你们救我们上来,我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有点蒙了?”“哦,这里叫新鳌,你们是哪里人啊,咋到这来了呢,还掉洞里了,怎么回事?”三儿听得更是诧异,瞪大了眼睛看着少强。稍强更是惊骇。

  半晌三儿才说道“哦,那再问问,小哥啊,这桥啥时候修的?”“那我可不知道,修桥的时候还没我呢,不是没我,就连我爸爸还没出生呢,大概也有个五六十年吧。”此言一出,三儿和少强一屁股就坐地上了。进洞前和出洞后的变化实在是太超乎想象,真是令人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看眼前围着自己的几个年轻人,少强报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小哥,今年是不是光绪十四年(1888年)啊?”那几个年轻人听后先是一愣,其中一个大一点的道“你有病啊?还是故意想耍我们?哥几个走,别理他们,俩傻子。别和他废话了。”说着扛着铁锹领着箩筐转身就走。“哎,哎!我说小哥,我真是忘了,你告诉我呗。”少强还不依不饶的想问个究竟。就看那个大一点的年轻人一回头捡起了拉他们用的绳子,顺势捡了个土块对准少强的脑袋就扔了过去口中说道“你他娘地,让你耍我,你个疯子。”那孩子撇的可真是一个准,可能也是经常练习,有两下子,所以大家都听他的。土块不偏不倚,正中少强脑门。一个闷响‘嘭’少强啊了一声,随后就听到那几个臭小子哈哈大笑,和那个大点的喊一声‘跑’的脚步声。

  少强的脑门子起了鸡蛋大个包。这回可倒好。又惊又吓,还有眼前陌生事物,被土块砸晕的脑袋,这回可真蒙了。“三儿啊,这都哪是哪啊,咱还能回家吗?咱还有家没有啊!”三儿也是迷迷糊糊地,“走吧,往家走走看呗,现在也不知道家在哪啊,不行看到人问问呗”少强一手拉着三儿,一手捂着脑门子跟着三儿往记忆的方向走。

  大约走出有个三四里路,就见前面一个老汉正在拾柴,便走过去。少强不敢冒冒失失地问。便先喊道“老丈,”那老汉一回头。三儿问道“新鳌街里咋走啊?”老头说道“从这往前二里路就到了。”三儿继续问道:“哦,我以前来过新鳌,不过好多年了,以前镇里有个大牌楼,是光绪十二年修的。我家亲戚就在那附近,不知道那地方现在变没变,还真怕找不到了呢!”

  “你记得还挺清楚,光绪十二年,那时候有你吗?修那牌楼时候我才八九岁,看你也不过三十岁。不过那牌楼早没了。”“哦,我是听老人说的,说是光绪十二年修的牌楼”三儿还是比较机灵,不敢说实话,怕在挨一土疙瘩。

  “那牌楼是哪年扒掉的呢”老汉摸了摸胡子“好像是满洲国刚成立那年夏天吧,差不多。”三儿和少强迷茫的相互对视一下,心想这都是什么啊,还从没听过啥是满洲国。但也不敢问只能尽量打着圆场装作闲聊问道:“哦,咦?我说老丈,满洲国是哪年成立的啊?你看看我这小小的年龄记性可不好了,嘻嘻。”

  “你这孩子啊,可真是的,我六十来岁了也没像你这记性啊,这还能忘啊,1931年呗,你俩不会是想拿我老汉闲打牙吧(打牙,东北话,打趣,逗闷子)”“没没没”。三儿赶紧解释道,“我们真是没记准想问问。”老汉有些疑惑地接着说:“那牌楼不是31年就是32年扒的,这可没太记准。”

  三和老汉聊着。少强暗暗扒着手指算日子。下洞时是光绪十四年,也就是1888年,老头说啥满洲国成立是1931年,那还是几年前的事,就算今天刚成立满洲国1888年到1931年这还都43年了。听老头的意思,这满洲国都成立好几年了。那不就是说我们下这个洞都五十来年了吗!

  少强赶忙想套一下老汉的话“哎呀,这么说那牌楼都扒三四年了,难怪,谁能记准啊!”老汉回头瞪了一眼少强“就算是32年扒的,今年38年,这都六年了,你小子咋算的算数?”少强假装一吐舌头“呵呵,又算错了,得嘞,老爷子,谢谢您了,我们还得赶路,走了啊。”老汉低头拾起地上的柴火,自言自语的嘟囔道“一对他妈糊涂蛋”

  哥俩一边走一边盘算。这洞下的,一去五十年,妈妈呀。这是咋整地啊。来地时候,家里是上有老下有小。现在老爹老妈肯定是不在了,老婆孩子咋样了啊,五十年了,现在老婆孩子还有没有了呢?我们不在家他们都是咋过的呢!可苦了他们了。两个人越合计越伤心。哎呀我的妈呀!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新鳌街里和以前真是大不一样了。三儿和少强摸索着方向来到以前家的附近,以前住的房子都扒掉了。现在的房子也不新,都得有三四十年的样子。三儿大名叫李少武,可是打听来打听去也没个人知道。三儿走的时候还没孩子。就让少强问问他家孩子,可能还兴许有人认识。少强姓王,俩孩子,大的叫广群小的叫王庆生。走的时候大的八岁小的才六岁。

  俩人穿过两条街,房子大部分都变了样,不过街道和一些老的建筑还在。模模糊糊的找到了王少强老房子的附近。不过自己家的小院没了。这是一个好像是衙门啊也不是什么的官家的地方了。门上挂着牌牌,可怜哥俩都不识字,也不知写的是些啥。

  正巧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从那院落理出来,看了他们一眼正要走。少强急忙喊道“这位先生,借问您老打听一下,这附近有个叫王广群的你认识不?”那汉子迟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们是谁啊,找他干什么?”“哦,他是我儿子,你认识他啊,他还有个弟弟叫王庆生,是我小儿子。”

  那三十多岁的汉子,立刻皱起了眉头大声说道“你他妈是哪来的,想在这找茬是不?”回头指了指屋门口挂着的牌子“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认识那写的是啥不?新鳌镇清扫队,知道干啥的不,就他妈收拾你这号人的,看我不打折你的狗腿!”说着举起手里的马鞭朝着少强就要打。

  三儿急忙跑过去,伸开胳膊大喊道“消消气,消消气,这位大哥,别生气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三儿一把抱住了那汉子的手。“你看我朋友说的人,也许冒犯着你了,但这是真的,他家孩子确实叫这个名字,你看看认识不认识。先别生气!”

  那汉子看了看三儿,“你今年多大?我看你俩差不多吧。可能还没我大吧。王广群是我爸,今年五十八了,他说是他儿子,你说该打不?我日你娘的,说着抡起鞭子就打”

  三儿急忙拦着道:“您先别发火,我想问问,你爷爷是不是叫王少强?你奶奶叫李淑香?”“啊,对啊。”那汉子直愣愣的看着三儿发呆。“你爷爷哪去了你知道吗?你奶奶现在还好吗?你爸爸叔叔都还好吧!”那汉子被眼前的两个人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木讷地答道“我奶奶还在,我爷爷听说去新鳌桥头的‘仙人洞’就一直没回来”“这不是吗,这就是你爷爷啊,我俩下洞刚回来,没想到一转眼,就去了五十年啊,洞外面,啥都变了!”三儿说着蹲到地上,不禁潸然泪下。

  那汉子也不管蹲在地上的三儿,径直走向少强“你真是俺、俺、俺爷爷?”看得出那汉子实在不愿意喊一个看着比自己还小的人叫爷爷。“走,我带你回家,让俺奶认认,要是认得出来,咋都好说,你要是冒认官亲哦,虽然我到不是啥官,但是你看我能饶了你不!”

  那个汉子边说边去拉少强的胳膊。少强随着一个比自己还大了不少的孙子木讷的站起来喊道“三儿啊,走,跟着去看看吧,这咋像做梦似的啊!”少强领着三儿,和那个30多岁的汉子,转过十字街,往前走了大约十多分钟的时候,前面出现一栋宅院。那汉子说道:“你俩在这等我,我去叫我奶奶,如果她认得你俩没有话说,如果你骗我,想占我便宜,呵呵,有你的好看!”

  少强和三儿站在门前四周环看,真是物也非人也非啊!就连穿着打扮发式都大不一样,少强用手摸了摸三儿还盘在脖子上的大辫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感觉自己就是从古墓中走出来的人一样!

  吱呀一声门开了。先是那汉子出来指着他俩说道:“就是他们,奶奶你看你认识他们吗?”这时从屋内走出一个老态龙钟,拄着拐杖,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步履蹒跚的向他们走来,老太太的眼神,呆滞无神,向他们望了望,说道“这是谁呀?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孙子啊,你是从哪里领来的这两个人呢?”那汉子过来说道“奶奶你好好的看一看,就那个人,他说他是我爷爷,您在仔细看看是不?”

  说着话用手指了指少强,那个老太太,摆了摆手好像是很不耐烦似的说道:“我看他们管我叫奶奶都小了点,哪来的野小子跑这来戏弄我老人家,王宇啊,你快把他们给我赶出去,真是的!”说着转身就要往回走,那个汉子朝着少强喊“我奶奶说不认识你,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举着手,朝着这边走来,好像是要打人一样,三儿急忙朝那汉子方向迎过去,伸手拦着他说道:“再等等,再等等,转过身对少强说,你倒是好好看一看呐,那是不是你老婆?可别弄错了,弄错了又要挨打了。”

  少强迟愣了一下,喃喃的说道“怎么这么老?这怎么,会,是,我老婆呢。”三儿朝着少强的脖子上就是一巴掌,骂道:“你他娘的还以为是50年前的样子吗?给你个老婆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捡四的,快去看看吧,如果是的话,你就将就吧!”三儿捂着嘴好像还在偷着笑。

  少强没有办法,又怕老太太转身回屋里。急忙赶上去叫道:“淑香,李淑香!”老太太立马止住脚步,慢慢的侧转身体,定在了那里,好像在回忆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少强赶紧来到老妇身前叫道,“淑香是你吗?”并且抓住了老太太的手,一把捧起手腕上的玉镯抚摸着,激动的两眼,泪如雨下。

  “你真是淑香啊,没想到你变成这个样子了!”老太太扬起脸,四目相望,在彼此的脸上寻找着过去的影子。良久,那老太太脸上的肉在抽搐,慢慢的将目光从少强的脸上移开,抓住了少强的右臂,将衣服袖子撸到了臂弯处,看到那能有三并指长,月牙形状的伤疤,又抬头看看少强的脸,“你、你、真是你回来了?少强你可回来了呀!这些年可苦死我了啊!”说着泪如雨下!

  “快进屋快进屋吧!”老太太颤抖的声音,招呼着,随后又指向另一边喊道:“王宇快喊你爸爸回来告诉他你爷爷回来了”那个叫王宇的迟愣一会儿,很木讷的从嘴里蹦出俩字,“哦,好。”说着一溜烟跑了出去,三儿也过来了,上前叫道,“老嫂子啊,真是你吗?”那老太太回头,打量了一下三儿说道:“你是,三儿吧。”(因为失踪的就是少强和三儿,所以同时出现不用去猜)“是啊是啊!我是老三啊”。老太太眼中噙着泪说道“这些年你去哪了呀?一走就是50多年,撇下我们这些人在家里,你们真是狠心呐,快快快,进屋里说话吧!”

  少强和三儿把自己的经历讲给老太太,因为很短,讲出来也就很简洁,老太太这50年的经历,可是太久太多了!

  “自从你俩下了那个洞以后,王家老老爷,没短了去寻你们,那天之后,王家老老爷,又派了好几波人下洞寻你们,可是都是空去白回,他们听说你们失踪了,下去的人,也都怕有来无回,也都是为了赚王家老老爷的钱,绳子放下去,在洞里坐着抽了一袋烟,他们根本就不敢往里走,怕落个小五和你们一样的下场,没人往深处走。

  后来,也找不到你们,王家老爷分别给我们和三儿他们家一笔钱维持生活,才算熬过来!“那王家的老太爷,现在还在吗,不能有了吧这个人?”“早就不在了,修完桥以后好像第三年,就去世了,就埋在张家铺子,那个小河沟边上。

  自从老爷家的堤坝被挖以后,他们家的生意也越来越萧条,大前年,王家的大老爷也去世了,大老爷一死买卖也就没人管了,家也败的不行了,就剩下几间房子三五个店铺了。”

  “哦,那大老爷没留后人啊?”“有啊,就是现在的大少爷,他也不懂买卖啊,成天不务正业,吃喝嫖赌耍大钱,抽大烟。我看好日子也没几天了,他们家的大少爷,一宿就能输掉一个买卖,得多大的家业够他这么去败扯,可怜他家的三个小子和刚刚死去的那个丫头了!”

  “咋的呢,毕竟人家也是少爷呀,有什么可怜滴。”“唉,你不知道,他家老爷成天吃喝嫖赌耍大钱,老婆也死了,没心思管买卖的事和孩子,孩子都小,大小子跟他大舅去了穆家铺子,好几年了也不回来。剩下俩小的,最小的小丫头,发高烧,也死了,死的时候,他家老爷还在耍钱,回到家那个小丫头都已经硬了,唉,苦了这没娘的孩子了啊。”

  李少武没后人,自从和蒋少强下洞以后没了音讯,他老婆就拿着王老员外给的银子和一个长鞋的(修鞋)跑了,房子也卖了,现在是彻彻底底的一个老光棍了。暂时也只能在少强家住着。合计着找王家大少爷先要俩钱花,可是下洞的时候大少爷还没出生呢,老辈的都不在了,咋开口要钱啊,也是一筹莫展!

  这个败家的大少爷就是我的爷爷,也不是什么都不干,只不过是不会做买卖,不喜欢做买卖,官迷,爱当官,我爷爷当时是‘清扫队’队长。这个清扫队其实就是个官府认可的民间组织,现在的话就是二老便,不是真正的便衣警察,我们东北话叫二老便,就是一些有点前科劣迹的无业游民,被政府收编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混混,所以更容易打到犯罪人群里,给政府通风报信,像个卧底,本来没有执法权,往往还经常装孙子,扣留或审问触碰到法律边缘的人,以此来敲竹杠,勒大脖子。

  当时的清扫队就是这样,游走在人鬼之间。因为不是政府部门,于是社会上就有句顺口溜:清扫队儿,清扫队儿,人家拿枪他拿棍儿,假货吗。所以当时也有人叫他们棒子队,团练所,我爷爷是一把手,王大队长!就是少强的孙子那个叫王宇他们的头头。据说当时的清扫队,也是很牛逼的,个个都是,大皮靴,武装带,骑洋马跨洋刀。相当于是政府的走狗,即使错了,也有政府护着,所以牛啊!除了不干人事剩下什么事都干的地儿。

  不过我爷爷也没做过啥坏事,就为了牛逼。人家要是有了为难招灾还都去求他,他也乐意给人家办事,就图人家竖起大拇指,说一句王大队长有能耐!

  爷爷这个清扫队,虽说不得老百姓的心,但骑着高头大马,腰里插着腰别子(火铳),可也煞是牛逼。我爷爷当清扫队队长,并不为钱,因为他也不差钱,就为了风光,说上句。

  人家要是当个走狗官,咋不唠个三吊五吊的,就他还得赔钱,为啥呢?给人家办事自己掏钱,回来人家要是问“花多钱”我爷明明搭了不少钱却偏偏要说“这点事我出面还有人敢提钱?放心吧一个仔没花,有事就吱一声啊。”风光啊!就怕别人说他没能耐,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从家里拿钱给别人办事,就为别人一句话,老王家,人家那叫‘铜帮铁底、功一太’哪差这俩钱,王大队海交,没有办不了的事,能耐大了去了!‘有能耐,功一太’不差钱,就这几句话,就把我爷爷干废了。虚荣心是得到了满足,买卖佃户管账地谋己私利,他也不管。现在的‘功一太’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剩下一个空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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